第11章苛税_岁事当长贺(陆旋、班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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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苛税

  第11章苛税

  “提起鲁冠威,我不得不想起另一个人,陆籍。”

  葛容钦踱步,娓娓道来。

  “此二人,是当年夔国公手下赫赫有名的两员虎将,当年随夔国公南征北战,斩杀蛮夷将领无数。也正是此二人,于十六年前解甲归田,两位行军出身的将军没有浪费一身好武艺,归乡开设了镖局。哦,老将军应该比我更清楚,毕竟他们与老将军曾共事一主。”

  那话说得越多,古钺越是怒目圆睁。十六年前夔国公在与南蛮对战中遇伏殉国,此后淳王一手独揽边疆大权,权行州域,威折公侯,不可一世。

  都虞侯在军中已是高位,手握实权,竟也要听淳王的差遣。他的爪牙现已扎根入京营禁军,敢问举国之下,还有哪处不受淳王把持?

  葛容钦话头一转:“数月前吏科给事中梁巍上谏礼部侍郎参与科举舞弊,贪墨万两,却反被告构陷,贬谪忻州。”

  他轻蔑一笑,却不知笑的是那群弄权的文臣,还是梁巍螳臂当车的不自量力。

  梁巍知晓这一路凶险,虽并不畏死,却也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那时唯有一家镖局愿护送他前往忻州。

  葛容钦逐渐收起笑容:“我还道是哪家镖局如此深明大义,宁愿置全家人安危于不顾,也要与礼部侍郎作对。没成想,那胆大包天接镖的,竟是陆籍。”

  “鲁冠威仓促离开应该也是因为此事,西南方向行进,想必是自知势单力薄,要去投靠驻军叙州夔国公旧部骆将军。”

  越发寂静的庭院中,唯有一人的声音响起,这四方庭院竟像是葛容钦一人独角戏的台子,令在场的听众为他的话情绪翻涌再也按捺不住。

  铮地一声响,利剑出鞘带出一弧寒芒,说话声戛然而止,古钺的剑已经架在了葛容钦的脖子上。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片刻,葛容钦道:“淳王一直希望那两位将军能为他所用,可惜,多年企盼落了空,终是成了一件憾事。”

  他面色如常,抬手推开了那柄剑:“鲁冠威从玉成县离开,那木车出自班贺之手,他必定与鲁冠威有所交集,在下理所应当前来探查。不过此地是老将军的地界,不敢造次,特意前来知会一声,以免到时冲撞了您。”

  古钺语气越发不善:“哼。我不过是个年逾花甲的老头子,你淳王驾下鹰犬,仗着他的势也不该怕我。”

  这话几乎就是明着骂他狗仗人势了。

  淳王与古钺间的恩怨,葛容钦没资格置喙,他的任务是抓捕班贺,鲁冠威的消息不过是拔出萝卜带出的泥。

  有人对古钺的腿做了什么,朝廷对天铁管控严格,这样的技艺不该流传在外,对天铁不熟的工匠古钺更不可能放心交给他处理。

  此时葛容钦心中有了自己的论断,道了声告辞,在古钺不善的眼神中离开了将军第,扬鞭策马而去。

  老管家上前,面露忧容:“老爷,那位龚先生……”

  一年前古钺出城狩猎,归来右腿感到不适,不慎跌落马下。幸而遇到那位龚先生出手相助,他自称师从一位老军匠,对天铁熟悉。

  别说玉成县,便是方圆八百里,怕也是找不出一个敢说这样的话来,见都没见过天铁的,谈何熟悉?古钺将信将疑让他试着减轻义肢分量,没想到龚先生竟然做到了。

  那之后,古钺义肢稍有磕碰便会叫他来处理。

  他知道那人不简单,但那又如何?

  制止了老管家,古钺情绪已归为平静:“我在大都只见过孔大师数面,从未见过他徒弟,若班贺真是在玉成县,那我理应照拂。无论龚先生身份如何,能力是做不得假的,让他承我一份人情,并无坏处。”

  “是。”老管家毕恭毕敬退下。

  独自站在院中,古钺越想越是心惊。葛容钦口中那块天铁……自古兵家战事,最重要的是那一个个战士,受伤致残者皆是有去无回的折损,少一个是一个。

  天铁的出现能使将士重返战场,他自己便是铁证。若是连八成人体不能适用这一点都不再成为限制,那么战事再起的时候——

  古钺冷汗淌了一身,重重坐下,久久无言。

  葛容钦回到城门口,那里站了一个人,见他到来抱拳拱手:“下官玉成县典史,杨修。”

  葛容钦下马,瞥见自己带来的人已不在视线范围内,杨典史已然开口说道:“请问葛大人带的人马可有调遣文书?若是没有,还请葛大人离开玉成县。”

  葛容钦不怒反笑:“我行走十四州,畅行无阻,你是第一个敢对我这么说话的人——一个品级都没有的典史。”

  杨典史不为所动:“保卫一城安宁,职责所在。”

  葛容钦正欲上马,杨典史又道:“城内不允许纵马,还请葛大人步行出城。”

  再三被下面子,葛容钦神色冷了下来,乜斜着眼,牵着马出了城。

  城门百米之外,葛容钦的人都在那儿候着。见葛容钦出现,一名押官走上前:“葛大人,既然已知班贺就在城内,为何不直接抓了他?”

  “抓他?有什么用。你以为淳王要的是一个工匠?他要的是那块天铁。”葛容钦摸了摸那匹黑鬃骝。

  “抓了他,不就能找到王爷要的天铁?”

  “我不信。”葛容钦昂首,“什么所有人都能适应的天铁,我才不信。他们又是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追捕至今,葛容钦对自己所要执行的命令是有怀疑的,如果费尽周折抓到班贺,却证明他们所追求的不过是一句虚言,那才可笑至极。

  不过,现在玉成县这些人的反应,倒是有几分意思了。

  押官语气犹豫:“可孟……”

  “孟光卢,那位孔大师的二徒弟?趁师父病重出走,投靠淳王,他是向淳王保证,他也能造出这样一块天铁,可三年过去,结果如何?”

  葛容钦眼神轻蔑:“那些工匠自吹自擂的话说得还少了?”

  已经耗费了那么多时间,也不急于这一时。葛容钦望着不远处的城楼,双眼如同最精明的猎手,等着狐狸尾巴露出来。

  清静的小院里,班贺教阿桃写字,小姑娘忽然瞥见他衣服上破了个洞,这院里杂物多,带有凌厉边角,稍不注意就要刮破。

  阿桃道:“龚先生,衣服脱下来给我吧,我拿给娘帮你补起来。”

  她不说班贺还没注意到,他虽不讲究穿着,至少还是要体面的,当即去屋里换了件衣服出来。

  敲门声响起,在一旁雕着木头的阿毛蹦起来,嚷着“我去开”奔向门口。

  门外站着个提菜篮的老汉,笑呵呵道:“阿毛,龚先生在没有?今儿卖剩下两把小菜,给你们留着了。”

  阿毛忙不迭接过小菜,声音清脆:“师兄在呢,谢谢刘大爷,我去拿钱给你。”

  “不用不用。龚先生上个月才帮我修过窗户,都没收钱,我怎么好意思要你们的钱。”说着,刘老汉指指斜对过儿那户,回去了。

  他才走到门口,便来了几个官差,看衣着叫人腿发软。

  那官差大喝一声,防止刘老汉躲进门里去:“刘吉,交税了!”

  刘老汉苦着脸:“官老爷,前日不才交过税,怎么今日又要交了?”

  官差膀大腰圆,声音也粗:“前日交的是前日的税,今日交的是今日的税。”

  刘老汉急得拍着腿:“可……这又是收的什么税?”

  “太后生辰在即,各地得上供贺礼,知府大人要……不是,我说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快拿钱!”官差被同行的捅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漏了嘴。

  “诶诶!”刘老汉忙不迭拿钱,满脸肉疼地把刚攒下的数十枚铜钱交了出去。

  “就这么点儿?”

  “这已经是这些日子的全部了。”刘老汉面容苦涩。

  那两个官差见多了卖惨的,嫌弃地摆摆手,去往下一家。征税的差役走远,刘老汉回头,见阿毛探出头望着这边,龚先生似乎被声响惊动,也站到了门口。

  刘老汉心里苦闷,忍不住道:“成天收税,不知道都收的是些什么税!太后那贼婆娘坐在宫里什么也不做,就要天下人养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功勋,一个贼婆娘,还要管着皇帝哩!呸,贼婆娘!”

  四下看了看,似乎没人,可难保不会隔墙有耳,班贺连忙道:“还请别这样说,咱们小老百姓,还是不要妄议朝廷的好。”

  “唉,我也就只能骂两句,她可是实实在在拿走了我的钱。”刘老汉摇摇头,佝偻的背弓得更甚,转身进了门。

  阿毛仰头望着师兄,班贺抬手揽住他的肩,无奈摇头,退回去合上了门。

  回去班贺就拿出钱袋开始数,为了给陆旋买药,花了不少,他还是得多接些活才好。他得了杨典史照拂,这些杂七杂八的税收不到他头上,但盐铁课税一样都逃不了。

  田土赋税、盐铁课税是一国财政之本,暂且不提,但余下种类繁杂的税目皆是打着各个名号的横征暴敛,民生艰难他都看在眼中。

  见班贺数钱,阿桃表情拘谨起来:“龚先生,我娘每日都要喝药,是不是用了很多钱?”

  这屋里另一位病患的药,也是班贺慷慨解囊。

  他笑笑:“你娘吃的都是些便宜的药,花不了几个铜子。不是说好,抵了房租吗?现在还多了你旋哥一个,他也得交房租的。”

  知晓自己人微力薄,全靠龚先生发善心,阿桃眼中带着忧虑,点点头:“那你们住到什么时候都行。”

  听见班贺提到自己名字,陆旋跟着班贺进了屋。

  接触到班贺投来的疑惑眼神,陆旋说道:“有什么活能用到我,尽管跟我说。”

  “不用。你也待不了几天了,原本还想让你再等等鲁镖头的消息,但现在你这模样还是早点离开的好。过两日你完全好了,我送你出城。”

  班贺拿了一叠纸,从陆旋身边经过,抬手正要拍在他肩上,却见陆旋侧身闪躲,动作有些刻意,似乎不愿意让人碰他。

  陆旋神色紧绷,眼神躲避,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不说话。

  班贺看了看自己的手,挑挑眉,若无其事地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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