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故交_岁事当长贺(陆旋、班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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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故交

  第23章故交

  官阶再小知县也是一县之长,葛容钦无海捕公文在身,又无正式赋权手谕,只要在玉成县的地界,就不能越权抓人。

  更何况现在是康王的命令,虽不知道康王为何要保班贺,葛容钦心知绝对不能与本地官员起冲突。

  这便是班贺的目的,抓捕缘由不适宜放到台面上言明,他引来第三方势力插手,现在的局面反而成了自己与县衙对立,好一招借刀杀人。沉吟片刻,葛容钦状似放弃了对班贺的抓捕,只是说道:“康王殿下要的工匠是龚喜,知县大人可得确定好身份,以免让某些人钻了空子,冒名顶替。你确定此人便是龚喜?”

  范震昱眼露迷茫,看了班贺好几眼,肯定道:“对呀,他就是龚喜。他初到本地便验明了身份,过所上钤有官印,路引文书一应俱全,做不得假。”

  班贺泰然自若:“若是葛大人有所怀疑,大可以亲自去往通州核验。”

  玉成县距离通州一千四百里,单凭马力一日至多不过行三百里,快马加鞭也得四天,一来一回恐怕人都要跑没影了。

  情形不利摆在明面上,葛容钦心思百转,不再纠缠,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去。

  却听班贺朗声道:“范大人,我曾听闻坊间有‘蜂麻燕雀’各类骗棍行骗手段,其中便有冒充朝廷命官行骗的,利用为官不端者心虚的薄弱处,大肆勒索。大人英明清廉,没有把柄可抓,断然不会中计。不过小人之计甚诡,君子之防宜密,凡生人,还是确认了身份的好。”

  言之甚是有理,范震昱连连点头,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是众所周知的好官嘛。当即将目光转向在场唯一一个生面孔,高叫一声且慢:“葛大人既然是京营武官,可有证明身份的牙牌?并非下官有意刁难,若不是用于确认身份,朝廷又何须配发牙牌?还请大人体谅。”

  牙牌是官员所执牌记,为兽骨象牙制成,上书官衔、履历。县令要查看不是刁难,按章程办事本该如此,出主意的意欲何为可就难说了。

  班贺站在陆旋身前半步,面无表情,见葛容钦看来,微微偏头。葛容钦压抑着怒气,手探入怀中,刚放上去,便发觉异样,僵在当场。

  他想起,陆旋突然杀出时,班贺曾与自己有过片刻接触。再看班贺,明明表情与方才没什么变化,眼神却变得意味深长。

  手指缓缓在腰腹间摸索,葛容钦确定,随身携带的牙牌此时已经不在身上了。

  想也知道,赃物到手第一时间便要转移,指着班贺说是他偷了牙牌,搜不到只会自取其辱。一旁杨典史与陆旋两人都严阵以待,动起手来,那一帮子官差掺和会帮谁不用多想——葛容钦手放回刀柄上,沉声道:“今日牙牌并未随身携带,我的手下还等在城外,待我去城外取来,亲自送去县衙给范大人过目。”

  当着一众下属的面,范震昱岂能随他糊弄,这一看就是准备脚底抹油溜哇!

  “草民听说,有位自称都虞侯的这段时日在玉成县周围各村庄游荡,单是驿馆便好吃好喝供着,唯恐招待不周……范大人,该不会,就是这位吧?”班贺像是怕人听见,靠近范震昱轻语。

  “还有此事?”范震昱越听越精神,腰杆挺得直直的,一股豪气自胸中升腾而起,“来人呐,把这个冒充朝廷命官的贼子抓起来!”

  “范大人!”葛容钦面色陡沉,“你确定要这么做?我的人马就守在城外,等他们找上门来,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范震昱眉毛一竖:“你还、你还敢威胁本官!来人,把他给我绑了关押起来,听候发落。”

  一群官差闻声而动,葛容钦控制着将这些人打开的冲动,没有反抗,对范震昱道:“我的人马就在东城门,你一去便知。别怪我没告诉你,我的事你耽搁不起。”

  范震昱哼一声,睨着他不做理会,任由官差将他带出去。

  院里少了碍眼的人,范震昱通体舒泰,目光触及班贺,面上笑出一朵花来,搓着手打听:“龚先生,盐井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动工?此等大事,宜早不宜晚呀。”

  班贺笑笑:“大人所说极是,这两日便可以动工了。还有些准备没有完成,还请大人耐心等候,磨刀不误砍柴工。”

  范震昱附和:“是是。那本官先行回去,我叫人随时待命,你有事便……便找杨典史,力所能及之事定然倾力而为。”

  留下叮嘱,县令带着一应差役离开,门外吕仲良早已不在原地。嘈杂的院子只剩两人站立,班贺瘫倒一般坐靠在椅子上,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浑身隐隐作痛。阿毛打开门往外探头探脑,见班贺没力气搭理他,合上门乖乖待在孙良玉那儿不出去添乱。

  卷起袖口,被葛容钦抓过的地方留了点淤青的痕迹,可见他的力道之大。将袖子放下,班贺冷声道:“跟我进屋。”

  陆旋伸向袖口之下张望的视线被他打断,闷声跟在他身后。

  让陆旋坐下脱下上衣,班贺搬凳子坐在他身侧,指尖贴着金属义肢与身体连接处,仔细检查他的双肩,一丝一毫异样也不放过。

  抚摸肩头的手动作轻柔,经年累月留下的厚茧令那双手远不如看着细腻柔软,但粗糙不意味着粗鲁,正如此刻,从皮肤表面掠过,仿佛绒羽轻抚。重伤在身被迫卧床不起之时,这个人终日伴在身边照顾,陆旋熟悉这双手触碰的感觉。

  即便坐得端直,向前的目光看不到班贺的脸,陆旋偏偏知道他很生气。喉结小幅度滚动,更不敢偏移视线。

  确定没有造成撕裂,班贺如释重负,将矛头对准了陆旋:“不是告诉过你,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能出去吗?”

  “他对你动手……”陆旋辩解。

  “那你就要对他下杀手?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想要背着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顶着禁军追杀亡命天涯?”

  陆旋默不作声听之任之,班贺说不下去,咬紧后槽牙:“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班贺站起身,陆旋一惊,抓住了他的衣摆。

  班贺:“……抓我的衣服做什么?”

  陆旋看了眼他的手腕,又瞟向他的腰:“其他地方把你捏疼了怎么办?”

  “是怕我疼哭还是怎么!”班贺想不通他怎么能这么振振有词,将衣服从他手里抽出来,转身走到桌边。

  见班贺没有要走远的意思,陆旋安静下来,等他拿了东西坐回来,才意识到他只是想给自己擦药油。

  药油在掌心里搓热了,经由那双手贴在肌肤表面,微微用力揉开。热度在表面堆积蔓延。微红的表皮之下逐渐像是蕴了火,烧着了一大片,向裸着的胸膛推进。

  陆旋屏息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呼吸:“今日,官差来得太巧了。”

  “不巧。”班贺手下动作持续不停,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杨典史一直帮我留意他,一进城就知道了。”

  陆旋又问:“你对那姓葛的行踪了如指掌,也是杨典史告诉你的?可他不是公务繁忙吗?”

  班贺:“你忘了,郭大叔在驿馆做事,往来周围只要行经驿馆,他都知晓。”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是小事一桩。陆旋不知他何时规划的这一切,他从未表露过。

  “那康王的命令又是怎么回事?”

  班贺耐着性子回答他的疑问:“因为盐。玉成县隶属康王封地,封地内没有商贸要道,矿产稀疏,一直以来资源并不丰饶,身为领主的康王为此颇为困扰。若是有了盐井,不出三年,这个地方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没有领主可以拒绝。”

  盐课的重要陆旋清楚,可多几口盐井能有那么大的作用?

  “盐井开采、煮盐工坊的都需要大量工人,那么就得有住处,建造房屋的木匠瓦匠随之而来。人多了那吃穿用度必不可少,买卖市集便应运而生。有市集,周围村县往来交易,加之盐要往外转运,自然会形成商道。”

  班贺浅显提点两句,陆旋立刻明白那将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利益所在。他说的还仅仅是盐井所带来的附加价值,盐课这些年逐年增长,盐本身更是能带来巨大财富的东西。

  难怪,葛容钦听到盐井会如此激动。

  “你要留在这里,开盐井?”陆旋眉心蹙起。

  “我只是从旁协助而已,自有专人去做。”班贺提起这个脸色好看了些,不愉快消退不少。

  第二日一早,陆旋就知道他为何会有那样放松的神情,也知晓了,那壶酒并不是为葛容钦准备的。

  那名为谢缘客的人清早就敲响了院门,班贺前去开门,二人相见,皆是面露欣喜,问候过热切叙旧,双手交握不放,如同每一对许久未见的好友。

  哪儿有人一大早便要喝酒的?陆旋怎么看,都觉得与班贺相对而坐一面饮酒一面滔滔不绝的谢缘客不太顺眼。

  “谢大哥曾担任相度官,擅长堪舆泉脉。先帝在时,规定各地工匠每三年入京服役三月,他入京两次都与师兄共事,后来干脆留在了京城。没想到师兄这回把他叫来了。”阿毛低头磨着一块铁片,随口给陆旋做了个介绍。

  陆旋接过阿毛手里的铁片,询问要磨成什么样,他来。

  “这一头,我要磨得圆圆的,薄薄的。”

  阿毛伸出手指头在正确位置点了点,陆旋应声表示知道了。

  他得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不然总想关注院里另外两个人。可他的耳力太好了,好到不想听也那些字音非得自己跳进耳朵不可。

  他听见谢缘客说——

  “恭卿,今日相见一解相思,我心甚慰。恭卿,你可有想我?”

  陆旋拳头握紧了,却听“咔嚓”一声,连忙摊开手掌。

  看着可怜巴巴躺在掌心里被捏折的铁片,阿毛摇头叹了口气:“算了,我不要了。”

  生活,大抵就是有如此多的不如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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