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在不再
壹号院的大厅有架钢琴，这东西方圆会一指弹，一个手指头按《月亮代表我的心》，沈凝飞不会，但她想学，所以方圆给她买了一架放在这里。
秦婉瑜会弹，十级，但她不是张扬的性格，不会主动炫耀，可这架钢琴太名贵了，她被沈凝飞领进屋里就挪不开眼睛。
沈凝飞不知道这架钢琴价值几何，但秦婉瑜知道，这是一架海因兹曼的三角琴，行内人有的说这家品牌制作了六台限量版的水晶钢琴，其中一台已经被空运到燕京，据说会在奥运会的开幕式上亮相，造价要数千万。
这台虽然不是水晶的，但也要大几十万呢。
她不知道的是，和钢琴配套定制的，还有一支黄金长笛。
沈凝飞注意到她的神态，主动说：“我记得你会弹钢琴。”
秦婉瑜奇道：“你怎么知道？”
“你真厉害。”沈凝飞由衷赞叹她的琴艺。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
两人配合完，说伯牙与子期就夸张了，但音乐发烧友独有的感触都在彼此心里滋生。
秦婉瑜不问了，因为她被坏男人抱住了，该死的天气和坏男人一样变得暖和起来。
沈凝飞虽然不会弹钢琴，但同属乐器行当，一些名曲她是知道的。
秦婉瑜失笑晃头，暗道你们还真是正儿八经的一对儿啊，都要送我花？
“好，我等你。”
等待十几分钟里的那种纠结让她想通了一些问题，很关键的问题。
沈凝飞错愕道：“为什么？”
秦婉瑜从书架上挑了一张蓝光碟盘，放在了CD机里，闻言点头笑道：“我喜欢粉色的，你喜欢洋桔梗，我们都是蔷薇系。”
但秦婉瑜还有。
沈凝飞注意到那是一双很漂亮手，方圆说过，她的手很漂亮，适合弹钢琴，此时看到秦婉瑜那双标准的细嫩修长的手，她下意识起了自己是不是不如她的心思。
女神赛前十名中，沈凝飞认识好几个，小陆曦就不用说了，其余不认识的竟也大多和方圆相识，她在去燕京之前就和陆曦私下在网上查过这些人的资料，刘苏、早见过的林灵珊…哪个都不如眼前这个秦婉瑜给她留下的印象深刻。
从那天开始，她再没机会吹了。
这曲子很有难度，但秦婉瑜很熟练，即便好久没再碰过钢琴了，依然流畅地弹完整首。
秦婉瑜拉住她说：“去我家吧，我那里有好多乐器。”
秦婉瑜却摇摇头，按出了这张CD，换成了班得瑞钢琴曲。
曲罢，俩姑娘都沉默了，在想下一首。
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
每当有感叹
方圆最怕这个问题，握紧拳头说我全都要，这是在木已成舟之后才能说出口的渣男语录，现在说算什么？下作？
但穷尽他两世为人也没攒够的智慧，他想不出别的什么说辞。
哦不对，不相往来肯定是不行的，那是不是要每天假笑？
什么时候能翻过去呢？
她想学，所以方圆给他买了一台，秦婉瑜懂。
“哦？这么一会儿，你俩就处成姐妹花了？”
已经很久了，方圆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打量秦婉瑜。
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那时候的爱情
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
秦婉瑜的房间在二楼，爸妈甚至专门给她留了一间小小的“音乐工作室”，有电脑有乐器有书架，但钢琴也摆在一楼大厅当装饰了，虽不名贵，但很漂亮，二楼房间里只有一架双排键。
秦婉瑜拿起她的手瞧了瞧，“好，你的手很适合弹钢琴，小时候怎么不学？”
“别说一个…”
乐器室里只有一张很可爱的卡通布艺沙发，两人肩贴肩坐着，伸直了四条大长腿，随着曲调一晃一晃。
沈凝飞点头。
【我和你女朋友在三号院，月黑风高，你要干嘛？】
“多久呢？我该等多久呢？结果是什么呢？这些问题我问了自己无数次，方圆，我想不出答案。你总不能每个都要，这不讲道理。”
沈凝飞微笑说：“女神赛页面上有你的资料，我看过。”
沈凝飞说：“你呢？”
“干嘛找我？”
回过头，是月光下的白月光。
秦婉瑜看着他，再度冷哼，朝南边努努下巴，“那边没打起来吧？”
那个永恒的夜晚
她带着沈凝飞参观了三层小楼，然后重新回到乐器房，两人喝着牛奶听歌。
方圆怔怔点头，“你怎么知道？”
原来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随心所控的。
似老友重逢，有些陌生的熟悉，不得不说，这张脸什么时候看都是漂亮的。
听老天爷的，老天最大。
三号院的装修是周芬芳拿的主意，虽然没有秦婉瑜的参与，但更没有秦刚的参与。
“就是钞能力。”
——
秦婉瑜反问：“我只是小时候喜欢乐器，后来妈妈逼我练，就不喜欢了，如果把爱好当做专业，就不会再有乐趣的。”
左右看了看，沈凝飞不疑有他，“好。”
八九点钟，海风起来后，气温降了下来。
方圆把高天之上的那束月光摘了下来，此后月华在身，只照一人。
秦婉瑜叹了口气说：“方圆，喜欢你的女人永远比你自己了解你，看到那条短信我就知道了。”
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她们喜欢把秘密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因为独门独院太大，每个院子的侧面都有去小树林的侧门，小树林中间有碎石路，就是给业主遛弯用的。
方圆嘬嘬牙花子，说：“你们都是。”
前五分钟，秦婉瑜一点不慌，老神在在地教沈凝飞弹琴，中间五分钟，她开始想：出来这么久了，是不是真的该回去了？要不要说一下呢？
【好。】
她想了想说：“存在的“在”吧，错过了就不存在了。”
“放在我这里也是积灰，买回来我一次都没吹过。”
“好？你确定能做到？”
秦婉瑜连忙接道：“但我有个要求。”
秦婉瑜：“那就好。”
秦婉瑜摇头说：“我背下来的谱子不多，那个只会一小段，而且没有乐团搭配，单独弹琴音缺少气势，你还想吹什么曲子？”
沈凝飞指着钢琴问：“要试试么？我可以学学。”
笑着，两人合奏完这最后一首曲子，俱感酣畅淋漓。
秦婉瑜笑道：“阿姨说的没错，钢琴入门简单，变成大师的却寥寥无几。”
“……”
方圆在短信里说的是十五分钟后，但放下手机，秦婉瑜却什么都没和沈凝飞说。
秦婉瑜抿着嘴放下专辑盒子，“上面没有歌词。”
花开满园？这个词秦婉瑜觉得方圆若有所指，她“切”了一声。
沈凝飞说：“我上网搜一搜。”
十七岁仲夏
秦婉瑜说：“还是滨海电视台天气预报的背景音乐。”
“脸皮真厚。”
秦婉瑜抿嘴琢磨一番，说：“《安妮的仙境》，可以么？”这里不就是你的仙境么。
“不搜了，就是突然想到的，不重要。”
听见这句嗔怪，方圆心里咯噔一声，暗呼有门。
秦婉瑜这次是被他逗笑了。
秦婉瑜回头向上望，两个女孩的视线相互触碰，同时微笑。
“就是钞能力啊。”
“做不到也得做到！”
秦婉瑜又问：“你演奏过最难的曲目是什么？”
“没办法，脸皮不厚伤心后悔。”
沈凝飞走下楼，问她：“我在视频里见过你吹笛子弹古琴，你还会什么？”
沈凝飞也笑，说自己只会长笛。
【赏月。】
方圆插兜哼曲儿等在小树林，不久身后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秦刚说：“他刚才接了一个重要电话，应该是谈工作的事，来，小沈，跟叔叔阿姨聊聊天。”
地上的四道影子中，两个是自己的，两个是她的。
“给，一通百通，你应该可以吹的。”她笑着递给沈凝飞，“送你。”
“一旦错过就不zai，是存在还是再见？”
情网无形，所以无法挣脱。
秦婉瑜问：“一旦错过就不zai，哪个zai？”
后来，她买了一根和方圆同款的笛子，搭配了一根洞箫。
沈凝飞看到了，问她：“你喜欢玫瑰？”
只是……从前一见自己就笑的小丫头，现在却满脸不高兴。
“哦吼？”方圆眼睛一亮。
“什么超能力？”
沈凝飞让她不要折腾，一共没几步路，她自己走就好。
秦婉瑜心道男人真的是无赖，如果今天没这个逼宫戏码，是不是真的就错过了？
三分怪七分嗔，秦婉瑜不是刘小苏，不会真的甩脸使小性子。
方圆摇头失笑。
因为屋子小，显得音响的效果很好，刘若英的嗓音舒舒缓缓，唱腔像是在叙事。
秦婉瑜给她送到前院门口，看着她朝海边走去，这才握紧了小拳头，仰头看看越来越亮的弯弯月牙，长呼口气，朝后院的侧门走去。
秦婉瑜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袋，解开后里面是一长一短两个紫竹棍。
“明天你教我弹钢琴可以么？”沈凝飞问。
收下了，沈凝飞在想自己该送秦婉瑜些什么。
秦婉瑜暗啐一口，气道：“那你别管，我的要求就是，三号院里长出的每一朵玫瑰都必须是粉色的，如果你能做到，我就…我就…如果你做不到，我以后是嫁人是怎样，反正我们就别再联系了。”
“等多久！”
方圆麻了，一棵藤上长出什么颜色的蔷薇他哪能做主？
可他明白一个道理，女孩子生气时的要求大都是无理的，先答应再说，指不定哪天软磨硬泡这茬就过去了。
“妈妈说学钢琴的人太多了，考试加分倒是可以，但想弹出名声很难。”
方圆说：“不赌不行，白月光的杀伤力有多大你不懂，与其后悔，不如搏一搏。”
放下盖板，秦婉瑜开始打量客厅的装潢，很好，没有富丽堂皇的庸俗，简约现代，很方圆。
捋捋发丝，秦婉瑜也说：“我知道你会吹长笛。”
沈凝飞点头，“是的。”
第十三分钟，沈凝飞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也不知道他们吃的怎么样了，我们回去看看吧。”
方圆挠挠头，试探着说：“你猜到我找你要说啥了？”
“好！”
似气球爆掉，秦婉瑜暗暗吐了口气，笑着说：“我不回去了吧，明天我们再一起玩，明天我去跟吴阿姨问好。外面黑，我送你过去。”
高低音区、黑白键…
她们单独相处了一个多小时，从头至尾没有谈论过方圆的任何话题。
沈凝飞也开心地点头，“是的，这曲子就是钢琴和长笛搭配的。”
又过两分钟，她开始焦虑。
沈凝飞有一米七二，秦婉瑜自己要矮一些，嗯，似乎她们更般配。
沈凝飞觉得自己的性子过于冷淡了，甚至有些孤僻，如果在知性理性中能多些秦婉瑜这种开朗，似乎更好一些。
沈凝飞说：“壹号院有蔷薇种子，我明天拿来，我们在你家院子里种上，好么？”
“我问你什么超能力？”
放下杯子，她拉起沈凝飞，“来，我先叫你识键，用这个电子琴就行。”
坐在皮凳上，秦婉瑜抬起琴盖，轻轻抚了抚黑白相间的琴键。
“你…不要脸！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把我们…我当什么了！”
秦婉瑜笑着摇头：“你们专业弦乐团的才厉害，你的气息好好。”
“洞箫竖笛…嗯，我还在音乐课上学了两节架子鼓，但妈妈没给我买鼓，说女孩子敲敲打打不好看。”
她气鼓鼓地伸出手，一二三四五…“小三还是情人，不对，小三我都排不上！凭什么？”
“……”
比如刘苏，刘苏写日记，她把日记送给了方圆，相当于把心事告诉了他，刘苏没秘密了。
电脑桌上有一个小小的精致的花盆，里面插着两支粉玫瑰。
继而同时说：“《withanorchid》！”
方圆贱兮兮笑着向前一步，秦婉瑜本能后退。
沈凝飞想了想，然后说：“单从长笛的片段都不算太难，难的是管弦之间的配合，《出埃及记》吧。这里没有曲谱，你能弹么？”
“等我送你一片真的玫瑰，粉嘟嘟的那种。”
“要不…试试呢？”
音乐很解压，她们心里原本压抑的烦躁一扫而空。
秦婉瑜蓦地咬住嘴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猛地窜过来踢了他一下。
钢琴变调，慢了两倍速的《卡农》刚好匹配长笛的韵律。
周芬芳是设计师出身，有审美在身上，全家风格以美式田园为主，和田园牧歌整体设计很搭，很居家。
2006年的夏天，她在方圆东山的家里看到了一根紫竹笛，刘苏说那她会吹箫，她会，但没有，笛子她也会，也没有。
“哈！我们想到一起了。”秦婉瑜笑道。
如果方圆只是个普通人，以秦婉瑜的品貌或许还会被新生活里的新人吸引，但事实就是验证早前她说过的那句：人不能太早遇见太优秀的另一半。
果然，秦姑娘嘟嘴朝他哼了一声，“这该死的天气，和坏男人的心一样冷。”眉眼一瞥，尽显娇媚。
秦婉瑜身上那种知性温婉的气质素来是她向往的，是的，她心里很羡慕秦婉瑜，而不知对方也很羡慕她。
秦婉瑜说完自己捂嘴笑。
秦婉瑜弹琴时入了神，没有注意到沈凝飞上了二楼，拿出自己的银色笛子，在楼梯扶手上与她合奏了下半段。
我不想匆忙翻过这事最迷人的一章，爱情最美好的时刻，并不是说出“我爱你”，也可以是：我等你。
“好了，说吧，不过…如果你想说什么公布不一定是最爱，但不公布才是最爱的这种话，我就替她踹你。”
方圆趁机向前，那层纸揭掉了，就没啥可羞涩的了，他握住秦姑娘的手腕，把她往回拉了拉。
两人沉默十秒，见方圆不说话，秦婉瑜心里好气又好笑，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见到我就说不出话了？我比别人都可怕吗？
方圆也不躲，等她撒完气，还是小声说：“要不…试试等等呢？”
从前院出门，走在路灯昏黄的小路上，秦婉瑜的心情和来时有了翻天地覆的差别。
沈凝飞指着桌面上的两支假花说：“这是假的，我想，自己种出来的，总要好些。方圆说，现在种下，明年秋天就会发芽了。”
她看着中间的漆黑的二号院，回头瞥一眼，向前看一眼。
秦婉瑜笑了。
沈凝飞回到饭局上，吴语和周芬芳两口子说说笑笑，气氛显得很融洽，但方圆却不在，她问了一句。
秦婉瑜呸了一口，然后说：“她也是无辜的。”
秦婉瑜怔了怔，然后咯咯娇笑，半晌才说：“明天秋天么？那可以等等看。好，明天我们一起种。”
“歌词。”
秦婉瑜歪头看着她，眨眨眼，奇道：“你要送我花？”
嗡嗡。
她眯起眼睛问：“怪不得人家都说不要喜欢上戒了烟的男孩子，你真的狠呀，赌姻缘的事情你也敢？”
沈凝飞愣住，这个问题…不问的时候谁都不会去想，想到了又的确发现以前没注意过。
秦婉瑜笑了笑，没再看那两根竹子。
方圆说：“对，那种事我也干不出来。”
十五分钟，九百秒，如果这段时间里沈凝飞主动离开，她就去。
她深深看着方圆，漂亮的一双眼睛里是形容不出的深邃，良久，她问：“你总不能叫我用尽一生，换一句有可能，对么？”
《痛苦的心》，是她在高中弦乐团的初级演奏曲目。
陶瓷琴键被葱段似的手指按动，清脆的琴音响了起来，旋律熟悉流畅。
秦婉瑜蓦地拿起专辑的封面看，沈凝飞问她在看什么。
——
是不是从今以后我和他就是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了？
沈凝飞问：“你为什么不学音乐？”
所以，沦陷成了必然。
她有自己的小秘密，却不是日记，而是刻在自己心头的一句话。
…
……
“我有钞能力，种一院子粉玫瑰问题不大的，这段时间，咱们可以相互多磨合，你就等着花开满园吧。”
八孔洞箫和紫竹笛。
方圆尴尬地嘿嘿两下。
揣在牛仔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秦婉瑜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看了看专心按键盘的沈凝飞。
“你要给我的院子种玫瑰对不对？”
秦婉瑜连说连踢，虽然她自己想不出答案，但也最难接受这个答案，有生第一次被气到失态。
“再见的再。”
“为什么？我们从来都没有开始过，为什么是“再”？”
方圆想到了在冰岛时布袋姑娘的那句话，他笑道：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什么事是刚刚开始的，只是你刚刚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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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婉瑜会弹，十级，但她不是张扬的性格，不会主动炫耀，可这架钢琴太名贵了，她被沈凝飞领进屋里就挪不开眼睛。
沈凝飞不知道这架钢琴价值几何，但秦婉瑜知道，这是一架海因兹曼的三角琴，行内人有的说这家品牌制作了六台限量版的水晶钢琴，其中一台已经被空运到燕京，据说会在奥运会的开幕式上亮相，造价要数千万。
这台虽然不是水晶的，但也要大几十万呢。
她不知道的是，和钢琴配套定制的，还有一支黄金长笛。
沈凝飞注意到她的神态，主动说：“我记得你会弹钢琴。”
秦婉瑜奇道：“你怎么知道？”
“你真厉害。”沈凝飞由衷赞叹她的琴艺。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
两人配合完，说伯牙与子期就夸张了，但音乐发烧友独有的感触都在彼此心里滋生。
秦婉瑜不问了，因为她被坏男人抱住了，该死的天气和坏男人一样变得暖和起来。
沈凝飞虽然不会弹钢琴，但同属乐器行当，一些名曲她是知道的。
秦婉瑜失笑晃头，暗道你们还真是正儿八经的一对儿啊，都要送我花？
“好，我等你。”
等待十几分钟里的那种纠结让她想通了一些问题，很关键的问题。
沈凝飞错愕道：“为什么？”
秦婉瑜从书架上挑了一张蓝光碟盘，放在了CD机里，闻言点头笑道：“我喜欢粉色的，你喜欢洋桔梗，我们都是蔷薇系。”
但秦婉瑜还有。
沈凝飞注意到那是一双很漂亮手，方圆说过，她的手很漂亮，适合弹钢琴，此时看到秦婉瑜那双标准的细嫩修长的手，她下意识起了自己是不是不如她的心思。
女神赛前十名中，沈凝飞认识好几个，小陆曦就不用说了，其余不认识的竟也大多和方圆相识，她在去燕京之前就和陆曦私下在网上查过这些人的资料，刘苏、早见过的林灵珊…哪个都不如眼前这个秦婉瑜给她留下的印象深刻。
从那天开始，她再没机会吹了。
这曲子很有难度，但秦婉瑜很熟练，即便好久没再碰过钢琴了，依然流畅地弹完整首。
秦婉瑜拉住她说：“去我家吧，我那里有好多乐器。”
秦婉瑜却摇摇头，按出了这张CD，换成了班得瑞钢琴曲。
曲罢，俩姑娘都沉默了，在想下一首。
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
每当有感叹
方圆最怕这个问题，握紧拳头说我全都要，这是在木已成舟之后才能说出口的渣男语录，现在说算什么？下作？
但穷尽他两世为人也没攒够的智慧，他想不出别的什么说辞。
哦不对，不相往来肯定是不行的，那是不是要每天假笑？
什么时候能翻过去呢？
她想学，所以方圆给他买了一台，秦婉瑜懂。
“哦？这么一会儿，你俩就处成姐妹花了？”
已经很久了，方圆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打量秦婉瑜。
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那时候的爱情
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
秦婉瑜的房间在二楼，爸妈甚至专门给她留了一间小小的“音乐工作室”，有电脑有乐器有书架，但钢琴也摆在一楼大厅当装饰了，虽不名贵，但很漂亮，二楼房间里只有一架双排键。
秦婉瑜拿起她的手瞧了瞧，“好，你的手很适合弹钢琴，小时候怎么不学？”
“别说一个…”
乐器室里只有一张很可爱的卡通布艺沙发，两人肩贴肩坐着，伸直了四条大长腿，随着曲调一晃一晃。
沈凝飞点头。
【我和你女朋友在三号院，月黑风高，你要干嘛？】
“多久呢？我该等多久呢？结果是什么呢？这些问题我问了自己无数次，方圆，我想不出答案。你总不能每个都要，这不讲道理。”
沈凝飞微笑说：“女神赛页面上有你的资料，我看过。”
沈凝飞说：“你呢？”
“干嘛找我？”
回过头，是月光下的白月光。
秦婉瑜看着他，再度冷哼，朝南边努努下巴，“那边没打起来吧？”
那个永恒的夜晚
她带着沈凝飞参观了三层小楼，然后重新回到乐器房，两人喝着牛奶听歌。
方圆怔怔点头，“你怎么知道？”
原来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随心所控的。
似老友重逢，有些陌生的熟悉，不得不说，这张脸什么时候看都是漂亮的。
听老天爷的，老天最大。
三号院的装修是周芬芳拿的主意，虽然没有秦婉瑜的参与，但更没有秦刚的参与。
“就是钞能力。”
——
秦婉瑜反问：“我只是小时候喜欢乐器，后来妈妈逼我练，就不喜欢了，如果把爱好当做专业，就不会再有乐趣的。”
左右看了看，沈凝飞不疑有他，“好。”
八九点钟，海风起来后，气温降了下来。
方圆把高天之上的那束月光摘了下来，此后月华在身，只照一人。
秦婉瑜叹了口气说：“方圆，喜欢你的女人永远比你自己了解你，看到那条短信我就知道了。”
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她们喜欢把秘密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因为独门独院太大，每个院子的侧面都有去小树林的侧门，小树林中间有碎石路，就是给业主遛弯用的。
方圆嘬嘬牙花子，说：“你们都是。”
前五分钟，秦婉瑜一点不慌，老神在在地教沈凝飞弹琴，中间五分钟，她开始想：出来这么久了，是不是真的该回去了？要不要说一下呢？
【好。】
她想了想说：“存在的“在”吧，错过了就不存在了。”
“放在我这里也是积灰，买回来我一次都没吹过。”
“好？你确定能做到？”
秦婉瑜连忙接道：“但我有个要求。”
秦婉瑜：“那就好。”
秦婉瑜摇头说：“我背下来的谱子不多，那个只会一小段，而且没有乐团搭配，单独弹琴音缺少气势，你还想吹什么曲子？”
沈凝飞指着钢琴问：“要试试么？我可以学学。”
笑着，两人合奏完这最后一首曲子，俱感酣畅淋漓。
秦婉瑜笑道：“阿姨说的没错，钢琴入门简单，变成大师的却寥寥无几。”
“……”
方圆在短信里说的是十五分钟后，但放下手机，秦婉瑜却什么都没和沈凝飞说。
秦婉瑜抿着嘴放下专辑盒子，“上面没有歌词。”
花开满园？这个词秦婉瑜觉得方圆若有所指，她“切”了一声。
沈凝飞说：“我上网搜一搜。”
十七岁仲夏
秦婉瑜说：“还是滨海电视台天气预报的背景音乐。”
“脸皮真厚。”
秦婉瑜抿嘴琢磨一番，说：“《安妮的仙境》，可以么？”这里不就是你的仙境么。
“不搜了，就是突然想到的，不重要。”
听见这句嗔怪，方圆心里咯噔一声，暗呼有门。
秦婉瑜这次是被他逗笑了。
秦婉瑜回头向上望，两个女孩的视线相互触碰，同时微笑。
“就是钞能力啊。”
“做不到也得做到！”
秦婉瑜又问：“你演奏过最难的曲目是什么？”
“没办法，脸皮不厚伤心后悔。”
沈凝飞走下楼，问她：“我在视频里见过你吹笛子弹古琴，你还会什么？”
沈凝飞也笑，说自己只会长笛。
【赏月。】
方圆插兜哼曲儿等在小树林，不久身后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秦刚说：“他刚才接了一个重要电话，应该是谈工作的事，来，小沈，跟叔叔阿姨聊聊天。”
地上的四道影子中，两个是自己的，两个是她的。
“给，一通百通，你应该可以吹的。”她笑着递给沈凝飞，“送你。”
“一旦错过就不zai，是存在还是再见？”
情网无形，所以无法挣脱。
秦婉瑜问：“一旦错过就不zai，哪个zai？”
后来，她买了一根和方圆同款的笛子，搭配了一根洞箫。
沈凝飞看到了，问她：“你喜欢玫瑰？”
只是……从前一见自己就笑的小丫头，现在却满脸不高兴。
“哦吼？”方圆眼睛一亮。
“什么超能力？”
沈凝飞让她不要折腾，一共没几步路，她自己走就好。
秦婉瑜心道男人真的是无赖，如果今天没这个逼宫戏码，是不是真的就错过了？
三分怪七分嗔，秦婉瑜不是刘小苏，不会真的甩脸使小性子。
方圆摇头失笑。
因为屋子小，显得音响的效果很好，刘若英的嗓音舒舒缓缓，唱腔像是在叙事。
秦婉瑜给她送到前院门口，看着她朝海边走去，这才握紧了小拳头，仰头看看越来越亮的弯弯月牙，长呼口气，朝后院的侧门走去。
秦婉瑜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袋，解开后里面是一长一短两个紫竹棍。
“明天你教我弹钢琴可以么？”沈凝飞问。
收下了，沈凝飞在想自己该送秦婉瑜些什么。
秦婉瑜暗啐一口，气道：“那你别管，我的要求就是，三号院里长出的每一朵玫瑰都必须是粉色的，如果你能做到，我就…我就…如果你做不到，我以后是嫁人是怎样，反正我们就别再联系了。”
“等多久！”
方圆麻了，一棵藤上长出什么颜色的蔷薇他哪能做主？
可他明白一个道理，女孩子生气时的要求大都是无理的，先答应再说，指不定哪天软磨硬泡这茬就过去了。
“妈妈说学钢琴的人太多了，考试加分倒是可以，但想弹出名声很难。”
方圆说：“不赌不行，白月光的杀伤力有多大你不懂，与其后悔，不如搏一搏。”
放下盖板，秦婉瑜开始打量客厅的装潢，很好，没有富丽堂皇的庸俗，简约现代，很方圆。
捋捋发丝，秦婉瑜也说：“我知道你会吹长笛。”
沈凝飞点头，“是的。”
第十三分钟，沈凝飞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也不知道他们吃的怎么样了，我们回去看看吧。”
方圆挠挠头，试探着说：“你猜到我找你要说啥了？”
“好！”
似气球爆掉，秦婉瑜暗暗吐了口气，笑着说：“我不回去了吧，明天我们再一起玩，明天我去跟吴阿姨问好。外面黑，我送你过去。”
高低音区、黑白键…
她们单独相处了一个多小时，从头至尾没有谈论过方圆的任何话题。
沈凝飞也开心地点头，“是的，这曲子就是钢琴和长笛搭配的。”
又过两分钟，她开始焦虑。
沈凝飞有一米七二，秦婉瑜自己要矮一些，嗯，似乎她们更般配。
沈凝飞觉得自己的性子过于冷淡了，甚至有些孤僻，如果在知性理性中能多些秦婉瑜这种开朗，似乎更好一些。
沈凝飞说：“壹号院有蔷薇种子，我明天拿来，我们在你家院子里种上，好么？”
“我问你什么超能力？”
放下杯子，她拉起沈凝飞，“来，我先叫你识键，用这个电子琴就行。”
坐在皮凳上，秦婉瑜抬起琴盖，轻轻抚了抚黑白相间的琴键。
“你…不要脸！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把我们…我当什么了！”
秦婉瑜笑着摇头：“你们专业弦乐团的才厉害，你的气息好好。”
“洞箫竖笛…嗯，我还在音乐课上学了两节架子鼓，但妈妈没给我买鼓，说女孩子敲敲打打不好看。”
她气鼓鼓地伸出手，一二三四五…“小三还是情人，不对，小三我都排不上！凭什么？”
“……”
比如刘苏，刘苏写日记，她把日记送给了方圆，相当于把心事告诉了他，刘苏没秘密了。
电脑桌上有一个小小的精致的花盆，里面插着两支粉玫瑰。
继而同时说：“《withanorchid》！”
方圆贱兮兮笑着向前一步，秦婉瑜本能后退。
沈凝飞想了想，然后说：“单从长笛的片段都不算太难，难的是管弦之间的配合，《出埃及记》吧。这里没有曲谱，你能弹么？”
“等我送你一片真的玫瑰，粉嘟嘟的那种。”
“要不…试试呢？”
音乐很解压，她们心里原本压抑的烦躁一扫而空。
秦婉瑜蓦地咬住嘴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猛地窜过来踢了他一下。
钢琴变调，慢了两倍速的《卡农》刚好匹配长笛的韵律。
周芬芳是设计师出身，有审美在身上，全家风格以美式田园为主，和田园牧歌整体设计很搭，很居家。
2006年的夏天，她在方圆东山的家里看到了一根紫竹笛，刘苏说那她会吹箫，她会，但没有，笛子她也会，也没有。
“哈！我们想到一起了。”秦婉瑜笑道。
如果方圆只是个普通人，以秦婉瑜的品貌或许还会被新生活里的新人吸引，但事实就是验证早前她说过的那句：人不能太早遇见太优秀的另一半。
果然，秦姑娘嘟嘴朝他哼了一声，“这该死的天气，和坏男人的心一样冷。”眉眼一瞥，尽显娇媚。
秦婉瑜身上那种知性温婉的气质素来是她向往的，是的，她心里很羡慕秦婉瑜，而不知对方也很羡慕她。
秦婉瑜说完自己捂嘴笑。
秦婉瑜弹琴时入了神，没有注意到沈凝飞上了二楼，拿出自己的银色笛子，在楼梯扶手上与她合奏了下半段。
我不想匆忙翻过这事最迷人的一章，爱情最美好的时刻，并不是说出“我爱你”，也可以是：我等你。
“好了，说吧，不过…如果你想说什么公布不一定是最爱，但不公布才是最爱的这种话，我就替她踹你。”
方圆趁机向前，那层纸揭掉了，就没啥可羞涩的了，他握住秦姑娘的手腕，把她往回拉了拉。
两人沉默十秒，见方圆不说话，秦婉瑜心里好气又好笑，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见到我就说不出话了？我比别人都可怕吗？
方圆也不躲，等她撒完气，还是小声说：“要不…试试等等呢？”
从前院出门，走在路灯昏黄的小路上，秦婉瑜的心情和来时有了翻天地覆的差别。
沈凝飞指着桌面上的两支假花说：“这是假的，我想，自己种出来的，总要好些。方圆说，现在种下，明年秋天就会发芽了。”
她看着中间的漆黑的二号院，回头瞥一眼，向前看一眼。
秦婉瑜笑了。
沈凝飞回到饭局上，吴语和周芬芳两口子说说笑笑，气氛显得很融洽，但方圆却不在，她问了一句。
秦婉瑜呸了一口，然后说：“她也是无辜的。”
秦婉瑜怔了怔，然后咯咯娇笑，半晌才说：“明天秋天么？那可以等等看。好，明天我们一起种。”
“歌词。”
秦婉瑜歪头看着她，眨眨眼，奇道：“你要送我花？”
嗡嗡。
她眯起眼睛问：“怪不得人家都说不要喜欢上戒了烟的男孩子，你真的狠呀，赌姻缘的事情你也敢？”
沈凝飞愣住，这个问题…不问的时候谁都不会去想，想到了又的确发现以前没注意过。
秦婉瑜笑了笑，没再看那两根竹子。
方圆说：“对，那种事我也干不出来。”
十五分钟，九百秒，如果这段时间里沈凝飞主动离开，她就去。
她深深看着方圆，漂亮的一双眼睛里是形容不出的深邃，良久，她问：“你总不能叫我用尽一生，换一句有可能，对么？”
《痛苦的心》，是她在高中弦乐团的初级演奏曲目。
陶瓷琴键被葱段似的手指按动，清脆的琴音响了起来，旋律熟悉流畅。
秦婉瑜蓦地拿起专辑的封面看，沈凝飞问她在看什么。
——
是不是从今以后我和他就是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了？
沈凝飞问：“你为什么不学音乐？”
所以，沦陷成了必然。
她有自己的小秘密，却不是日记，而是刻在自己心头的一句话。
…
……
“我有钞能力，种一院子粉玫瑰问题不大的，这段时间，咱们可以相互多磨合，你就等着花开满园吧。”
八孔洞箫和紫竹笛。
方圆尴尬地嘿嘿两下。
揣在牛仔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秦婉瑜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看了看专心按键盘的沈凝飞。
“你要给我的院子种玫瑰对不对？”
秦婉瑜连说连踢，虽然她自己想不出答案，但也最难接受这个答案，有生第一次被气到失态。
“再见的再。”
“为什么？我们从来都没有开始过，为什么是“再”？”
方圆想到了在冰岛时布袋姑娘的那句话，他笑道：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什么事是刚刚开始的，只是你刚刚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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