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如死灰_予卿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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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心如死灰

  我如愿还能看到今天明媚的太阳,正在和弟兄们惜别,一身粉裙的凉念远远的看着我,目光楚楚无助,我一怔,这才有些为难凉念的去处。

  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与这群不靠谱的大老爷们生活?

  我扭头望向不远处神情清冷的掌门,迟疑了一下,便拉着凉念上前,“掌门。”我道。

  他微微侧目看来,“她叫凉念,暂时没有去处,我想让她陪着我回白山,只要你答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给你闯祸。”

  掌门视线落在了凉念身上,毫不遮掩的看着,凉念低了头怯怯的站到了我的身后,我狐疑的看着掌门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

  就在我以为掌门真的对凉念有什么企图的时候,他风轻云淡的收回了视线,不置一词转身下山。

  我想,他应是默许了。

  凉念忐忑的问我,“云熹,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笑着握了她的手,安抚道:“没关系,他也不喜欢我。”

  我的住处在白山之西,背光且偏僻无人,太湖从我房前经过,几株桃花落寞的开着,好在凉念陪着我,以后,就不会觉得那么无聊了。

  一路走来,弟子莫不纷纷避让,那副表情,活像见了罗刹,害怕、惶恐,小心翼翼的藏着眼底的厌恶。

  凉念紧紧跟着我,轻声问我:“云熹,这里好多人,但看起来并不友善,就像我家里一样……”

  回到住处,我嘱咐凉念乖乖在这儿待着别乱跑,她慌忙拉住我的手,问道:“云熹,你要上哪儿?”

  我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美人儿别急,我出去办点事,今晚就回来宠幸你,乖。”我挣脱她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掌门已经在思过殿等候,眉眼微垂,神情寡淡,一袭白袍,恍若上仙。

  我缓步走过那陈设着各种酷刑的架子,仔细观赏,剥取千年白蛇的蛇皮加上蛟龙逆骨打造的催魂鞭,剔取千年虎怪脊骨覆以冰海食人鱼骨刺的刺骨棒……

  我轻笑,若不是念在故人之子的份上,照我这德行,恐怕早已领略过这千种酷刑的万般滋味吧?

  目光被一片银光闪烁的东西吸引,那排银针,细长尖锐,应该就是传说中用鲛人头骨所制的穿心箭吧,在冰海中沉淀万年,寒气逼人,仔细打量,还会发现那银针上小小的倒刺。

  “就它吧,伤口小,没那么丢人。”我淡淡走至殿阁中央,解下外袍丢在地上,掌门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站在高台上,一旁行刑的弟子看了一眼掌门,稍稍犹豫一下,便抬手催动法术。

  十八支银针全部悬空,凛凛闪着幽青色的寒光,我咬住一绺长发,站立不动,那弟子站在我的背后,我看不到他的动作,更不知道银针会何时穿过我的后背心,那种惶惶不安的心情简直比行刑还可怕。

  安静了一阵子,我冷汗都滴了下来,方听到后面响起弟子歉意的声音:“五师叔,对不起了。”

  我当时都想爆粗口,去你个大爷的!给个痛快不行吗?吓死老子了!

  正在恼火之际,忽感觉一阵阴寒之气逼来,那速度之快让我来不及做好思想准备,便感觉心口一凉,继而便见一道寒光从我心口飞了出去,身体被那股猛力冲击,不由自主的往前扑去。

  正当我想说,所谓的穿心箭也不过如此,心口却缓缓散开密密麻麻的冰寒和疼痛,越来越痛,尤其是银针的倒刺刮过,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划过你的心脏,仿佛就能感觉到心脏在滴血。

  来不及消化,又是一针穿过,我狼狈扑地,咬紧了头发,竭力压下那心口的巨痛,攥紧了手,咽下喉头的屈辱,起身。

  一道璀璨的寒光闪过,“叮”只听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我低头看,第三根银针被寒蝉挡下,熟悉的剑气紧紧的贴着我的后背。

  即使很痛也未曾想过要落泪,却在此刻红了眼眶,我反手从肩后握住剑柄拿了过来,寒蝉通灵护主,竟要比人更忠心,我抚过剑身,猛然将它插入地下。

  我抬起左手,落在地上的银针飞了起来,屈指,它从我前方,极速刺穿我的心脏,寒蝉不安而剧烈的颤抖,我牢牢按着剑柄,稳住了身形。

  还有十五针。

  宽敞的思过殿,寂静无声,只有我越来越紊乱的呼吸,一针接一针,疼痛和寒冷已经从心口逐渐包围了我全身,汗水跌入眼中,世界一片晃动,脚下踉跄不稳,难为寒蝉一直支撑着我。

  忽听一声轻微的响声,头顶忽然一松,玉冠竟被那过往的寒厉之气打碎,满头青丝坠下,遮住了眼脸,我想我可以偷偷掉一颗眼泪了,妈的,实在太疼了。

  第十针穿心而过,我意识模糊,腿上一软,径直摔倒在地上,我喘息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突然很想念父皇,眼泪瞬间盈满眶。

  幼年时,曾不小心跌倒,手心擦伤,仅仅是磨破了皮,父皇大发雷霆,下令处死了我身边一二十个宫人,如今,父皇不在了,我就算是被折磨死,也没有人……心疼了。

  背后响起掌门清冷的声音,“这是你选择的道路,片刻欢愉和所有的痛苦黑暗,你必须一并承受。”

  泪珠滚落到唇边,幸好长发遮掩了,不曾被人窥见,否则,如此懦弱丢人的一面,如何对得起魔女二字?

  “多谢掌门教诲,云熹牢记在心。”我撑着剑,艰难的站起,尚未稳住身形,又是一针穿过,胸口早已血迹斑斑,倒下在站起,不停的摔倒,不停的站起。

  我已记不清还有多少针,只觉得,我云熹……似乎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当有弟子过来扶我回去时,我方知道,终于结束了,我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反手挥剑过去,两名弟子忙错身躲开,暴戾的剑气还是划破了他们的袖子,“五师叔?”他们惊疑不定。

  我除了能对他们发出一个虚弱的“滚”字,别的,真的无力做到,我不想回头看赵修灵一眼,对他仅有的一丝丝畏惧和尊敬已经渐渐消失在这十八支穿心箭中。

  我披上外袍,撑着寒蝉剑,披着长发,如同一个厉鬼般跌跌撞撞的朝住处走去。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山顶一步一步熬到了山腰,回到了我的冷桃居,素日一片漆黑的房间,今晚有人为我燃了一豆烛光,昏黄温暖。

  我撑着剑,在门外的石阶上缓缓坐下,身上带血,且冰冷无比,凉念胆小,若是看到了,指不定今晚就会做噩梦……

  我在青阶上躺下,闭上眼睛,好累,真的好累,父皇,带我走吧。

  做了个梦,温暖、舒适、馨香,就仿佛身处在桃花花海中一般。又回到了幼年时,母亲抱着我入睡的场景,好温柔……有软软的吻落在额头,让我忍不住越加贴近她。

  我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凉念绝美的脸蛋,见我醒来,她顿时红了眼眶,扑到我身上,哽咽道:“云熹,云熹,我差点就以为你醒不来了……”

  我心头一暖,抚着她的发有气无力道:“我要是死了,你不就得守寡了?如此貌美的夫人,我可舍不得……”

  她抬起头,眉头红润,泪眼模糊,让人心疼,听出我声音的沙哑,她起身给我倒了杯茶水,仔细的吹着热气,“云熹,你睡了两天了,喝点水……”

  她扶着我起来,让我靠在她的怀中,动作间,心口还是抽痛难忍,我忍不住低头看去,却惊觉身上的衣服被换过,“谁给我换的衣服?”

  凉念脸上一热,端着茶盏的手明显一晃下,轻声道:“我……我不是故意偷看你身体的,我要是知道你是女子,绝对不会——”

  我顿时头疼,摆了摆手,“吓死我了,幸好是你,都是女人怕什么,没事没事。”

  她长舒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水杯送入我的唇边,“云熹,你的伤有没有事?你师父曾来看过你,给你把了脉之后,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我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便说明我死不了了,他可不是我师父,我的一身灵力是继承母亲的,与他赵修灵,没有半分关系,他之所以能来看我,也不过是因为我母亲当年救了他一命,为了这份恩情,他才紧张我有没有死。”

  凉念搂着我,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云熹,你不喜欢这里吗?”

  我望向窗外,稀稀落落的桃花,道:“不喜欢。”

  “那为什么不离开呢?”

  我指尖一颤,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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