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振振公子_魔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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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振振公子

  第十八章振振公子

  蓝生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袭白纱,脸色铁青的银霓。身后暖融融,体内热呼呼,想必是弘智大师在帮他运功恢复体力。

  他早料到弘智会这么做,否则也不敢用尽全身的内力与体力,在中金蚕蛊毒的情况下还使出《日月晦明》。

  即便有弘智运功,可蓝生的内功也庞大,再加上弘智年迈,也只能帮他恢复六、七、成。

  蓝生谢过弘智。

  弘智道「蓝掌门的内力剑法,又上了几个台阶。」

  蓝生浅浅一笑道「剑法略有精进;可这世上有谁敢在大师面前提内力呢?」

  蓝生起身,放眼台下一望,欧阳湘成的人似已走光,可秦飞的人却几乎一个未走。

  蓝生低头见宝剑还在脚跟,立即寻到秦飞身旁的黄琦,双手奉上。

  「这宝剑今日为华山派连破两强敌,也不枉他尘封二十年的等待。」

  这一刻,黄琦才知道蓝生为何偏要借此剑了。

  「欧阳湘成呢?」蓝生问

  秦飞道「弘智大师已亲自宣布我派获胜,欧阳师弟有五日的功夫处理善后,并与愿意同他而去的人离开我派,现正与手下商议呢。」

  「那杨修呢?还他没?」蓝生问银霓

  「尚未。」银霓脸色仍铁青,不消说,蓝生知道她定是因为自己中毒后又使了《日月晦明》而担心。之前两人商议时,银霓便一再劝蓝生用轩辕剑,可蓝生没承允。

  「妹妹在生哥哥的气?」蓝生问

  「不敢」银霓道,还是冷。不但语气,连眸子也冷出霜来。

  没想到这金残蛊毒如此厉害,若是平常,他即便以十成功力使了《日月晦明》,最多也是休息片刻,自己运上几轮功便可恢复泰半。

  没想到此番竟昏厥了…

  「我晕了多久?」蓝生问

  「两刻多,若非大师替大哥哥运功,恐怕…」说话的是赶来的朱婷

  朱婷帮蓝生解的毒,她手上还拿着一个金色的蚕茧,递到蓝生眼前道「大哥哥,这便是金蚕蛊」

  银霓道「这金蚕蛊,倘落在有心人手上危害甚大,不如当下便将其灭了。」

  广明道「传说这金蚕蛊刀枪不入,水火不惧,不知如何才能将之毁灭?」

  朱婷道「大哥哥还记得那糖葫芦么?」

  「糖葫芦?」蓝生想了想,疑道「难道这金蚕吐的丝茧,如糖葫芦的糖衣,可用轩辕剑劈开?」

  「大哥哥将金蚕茧拿在手里,先感受牠的韧性与厚薄。」

  蓝生依言,将金灿灿的金蚕茧捏在手中,但觉这蚕茧与一般蚕丝有极大的不同,软软黏黏的,就像是…,像是软而韧的糖衣,滑不溜丢,却怎么捏也不变形,用再大的力气也伤不到里面的金蚕。

  蓝生将金蚕茧置于石桌上,拔出轩辕剑,闭上眼,心中感受着蚕茧的质地,足足一刻,蓝生才终于出手。

  众目睽睽,但见蓝生聚气,一剑劈下,似未劈到底,便收剑,石桌没发出任何声响。可再细看,那金蚕茧已从中间裂开,缓缓裂成两半。

  蓝生这时才知当初银霓为何让他试劈糖葫芦,原来银霓早在还没得到牠之前,便在思索如何收拾牠了。

  后来又判断即便自己与银霓无法介入,欧阳湘成还是得靠金蚕蛊才能拿下掌门,才急召朱婷回来。

  丑媳妇终要见公婆,蚕茧裂开后,一只黑色的蚕从茧底探出头来,除了颜色,牠与一般养的蚕似无不同,可通体黝黑,眼睛却成红色,看来有些恐怖。

  银霓道「这是西南一代的野蚕,蚕的眼睛本是看不见的,只能感受到微弱的光,这只蚕明显是入魔了,似能听能见。」

  蓝生正想问该如何处置牠,却见牠本昂起的头已垂下,然后身体蜷伏缩成一团,状甚痛苦。

  「阿弥陀佛」弘智大师口念佛号,发不忍人之心。

  再一会,但见蚕身体渗出黑水,最后吐出一团黑气,然后竟全部化成一摊黑水。

  可不久,黑水又凝成一椭圆、如大豆状的小黑球。

  银霓仔细以彩丝将这黑球包裹,交给朱婷。蓝生心想,不知朱婷将之带回圣地,又会做出什么解毒丹丸。

  银霓道「虫豸的性命本就短暂,这金蚕是靠蚕茧密裹才维持了性命,如今蚕茧毁了,性命便难以为继。」

  众人先来到大堂,但银霓与朱婷直接回房去了,秦飞希望少林大师们与蓝生能多留几天,等欧阳湘成离开后再走。

  弘智同意了,蓝生自然也无异议。喝了一盅茶,少林诸僧便先离去。

  秦飞三子及弟子们也告退,大堂里顿时只剩三人。

  「蓝兄,大恩不言谢,秦飞欠你的,恐这辈子还不清了。」秦飞道

  蓝生道「秦兄,离开这么久,错过了太多,如今上天给我机会弥补一、二,也算是厚待我了。」

  「当年云龙山一别,我与师姊好几次想到你,心里总觉得拆散了你与徐姊,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你没有怪我,我已很欣慰了。」

  秦飞叹道「蓝兄,说真的,云龙山一别,二十年来确曾心生怨怼,甚而自甘消沉、堕落,以致荒废了大好青春与前程。这么些年来,不也是宝儿与徐芳始终不弃不嫌,最后才能大彻大悟,知今是而昨非。如今蓝掌门又横空世出,连解仙芙、轩辕与我派之危,实乃武林之福。」

  黄琦并不清楚秦飞与徐芳的往事,如今听他俩谈起,才知原来秦飞曾经消沉堕落过很常一段时光,且无法自拔。难怪他当初能接受自己,只有亲身经历过,并且真正大彻大悟的,才会去接受、并容忍一个还在沉溺的灵魂。

  蓝生道「秦兄莫太抬举我,从轩辕派到这次能击败欧阳湘成,靠得全是我妹子,就像当年,你当比谁都清楚,若不是我诗妹,我这个大侠早就是个死大虾了。」

  秦飞呵呵大笑,没想到一向严肃的蓝生也开起玩笑。

  蓝生道「秦兄,我体力尚未完全恢复,还须回去运功调养。晚酉时许,与弘智大师有要事与你相谈,届时再来叨扰。」

  秦飞只知心中有许多感激的话要说,却忘了蓝生大战之后又中了金蚕蛊毒,极需休息,连连致歉,并与黄琦亲送他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银霓与朱婷都在他房里候着。

  「还生哥哥的气?」蓝生问

  银霓起身,走至蓝生身前道「哥哥答应过我的。」

  蓝生轻吁一口气道「是哥哥的错,让妹妹担心了。」

  也就一句话便烟消云散。

  「大哥哥休息吧,吃饭还早,还可运运功,我和姊姊帮你把关。」朱婷道

  「恩」蓝生脱鞋坐在床上,准备运功。

  「姊,你可帮大哥哥运气,恢复得快些。」朱婷道

  银霓摇头道「你大哥哥的内功今天没见到么?姊姊输进去的那点内力,根本捎不到痒处。」

  「姊姊常帮大哥哥搔痒么?」朱婷坏笑道

  银霓怔了怔,随即怒道「我看妳是皮痒了」

  晚,蓝生、银霓,与弘智、广明及秦飞、黄琦于密室议事。

  蓝生开门见山道「秦掌门,前日提到皇上决定清除鬼谷势力,但他不会动用军队直捣黄龙与鬼谷作战,只会从东厂着手,先削落皇甫疾的权力,最后找人取而代之,再近一步清除鬼谷与汉王在东厂与锦衣卫的势力。至于江湖,就需我七大派同心合力了。」

  秦飞道「不知蓝掌门,弘智大师有何计策,如何着手?我华山派必定配合。」

  蓝生道「我重出江湖,灭了四煞,又屡坏鬼谷与欧阳家图谋,可也被鬼谷盯上了,这次与妹妹被骗去洛南,就险些中了鬼谷天魔的圈套。」

  秦飞道「是了,若鬼谷倾巢而出,挨着一个门派一个门派的灭,恐怕除了少林与南海门,其他门派根本无侥幸之机。」

  蓝生道「秦掌门,不必给我留颜面,南海门也承受不起鬼谷的倾巢之击,尤其那鬼谷仙妹,就算有五个蓝生也未必敌得上她。」

  弘智肃穆道「蓝掌门,那鬼谷仙妹真有这么厉害?」

  蓝生道「大师,她确实太厉害,我无法明说是如何得知的,可绝非危言耸听。」

  弘智向广明道「若真如蓝掌门所言,我少林怕也难以匹敌。」

  蓝生道「所幸鬼谷仙妹与当今皇上有密约,只要皇上在世一天,她便不离开鬼谷。」

  「原来如此,是无双公主告诉掌门的么?」弘智道「这些年来,老衲始终担心鬼谷会对七大门派有大动作,但只要鬼谷仙妹不出,要灭掉其中任何一派都非易事。」

  蓝生道「确实是无双公主亲口所言,武当羽尘师兄与清风明月都在场,所以我七大派还有余地,只要能齐心协力,必能击败鬼谷与欧阳世家。当下最令人担心还是轩辕与华山,一因地处偏远、二因内耗过剧,元气大伤。」

  「正是,」秦飞道「幸亏蓝掌门来了,我华山最坏的情况已过,今后必定战战竞竞,励精图治。」

  弘智道「蓝掌门多年不见,不但武功登峰造极,如今更是足智多谋,此番若非蓝掌门机关算尽,如何破得了欧阳世家的连环计?」

  「大师过奖了」蓝生道,这会他没把功劳往银霓身上推,因为在少林高僧面前,还是少提九尾族之事为妙。

  以弘智大师等人的道行,怎会看不出银霓的身份?但从始至终,他对银霓与朱婷都视而不见,也没问蓝生与她们的关系,可见他们心里是有数的。

  这便是佛与道最大的不同,道家不刻意避男女之嫌,妖魔只要无害于人,便不排拒。可佛家却不同,严禁单独与女子同车、同房,只要是妖魔,不论有害无害,一律不往来,除非成了佛,能渡得了彼等。

  尤其在佛家,妖魔多是来考验、诱惑人的,因之要远离这些诱惑,才能六根清净。

  蓝生问「杨修打算如何处置?」

  秦飞道「已派人通知欧阳湘成,说杨修帮我去办事,等他撤走时便会回来。」

  弘智道「不知蓝掌门可认出那弥浪的身份?」

  蓝生道「弥浪?他的剑法是正宗的嵩山剑法,较之当年嵩山五子,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乍见确实有些眼熟,但不知是谁,难道大师知道?」

  弘智道「当年老衲与蓝掌门及令师姊结缘于客店,那打了蓝掌门一拳的嵩山弟子,蓝掌门曾记得?」

  蓝生努力回忆,道「有点印象,他着黄衣,后来嵩山五子在郊野袭击大师,我与师姊欲前往相助,他还持剑阻挡,被我一剑刺穿了肩胛骨…。难道他就是那黄衣少年?」

  弘智道「正是他,他原名是全江波,后有机缘奇遇,得到嵩山派真传,可朱元璋当皇帝后,清理了嵩山派,因此他易名弥浪,隐居终南山,收了几个徒弟。」

  「八年前,他先遣师侄贺爽投靠了欧阳世家,贺爽的武功已可列入武林前五十,再经其引见,欧阳世家掌门对弥浪甚是礼遇,本来就是准备要在明年武林大会上一展身手,替欧阳世家赢得武林盟主之位。」

  蓝生道「那他必认出我来,倘若欧阳湘成未使金蚕蛊毒,逼我早出绝招,一招招斗下去,胜负还未可知呢。」

  蓝生想了想续道「难怪大师昨日在我房里竟无端提起那段陈年往事,原来是此用意,只怪我愚钝,没有领悟。可大师怎会对他的事如此了解?」

  弘智道「老衲是那日来华山时,先在其客栈休息,认出了他,他必定以为五十年了,老衲当认不出他了。」

  「是啊」蓝生道「他那时还是翩翩少年,就如欧阳湘成,…」

  「我想,欧阳湘成派他出战,也是临时决定的。」

  众人又谈起武林大会与鬼谷之事,谈到差不多,正欲散会,岂料始终未发一言的银霓竟开口道「弘智大师,我有俗事请教,可否单独与大师一谈。」

  银霓想与弘智单独谈谈?最诧异的莫过蓝生了。以前这种场合她连来都不来,今日却主动说要来,蓝生本也不以为意,现在却有是要单独请教弘智,究竟何事连他都不能听?

  弘智不假思索,便答应银霓,好似他早知银霓心事一般。

  众人散了,蓝生先回房里,广明与黄琦守在密室外。

  直到一个时辰,子时将近,银霓才回来。

  蓝生房里灯火早熄,可银霓知道他必定睡不着。

  银霓走至蓝生床前,坐在床沿道「哥哥,妹妹心中有所困惑,因之请教大师,哥哥不要多心,安心睡吧。」

  蓝生没问银霓所困何事,既然自己无法回答,又何须问?明知少林对她族人并无好感,还屈尊求教,可见必不是小事,或许连霜儿那都得不到答案。这世间又有何事能令银霓与霜儿困惑?

  「妹妹,哥哥立下弘誓,此生若不能与我诗妹相聚,哥哥愿改当和尚,只求能解妹妹之惑。」

  蓝生说得真心,银霓的手轻抚过他的脸颊,无限挚爱。

  她俩都不知,此时银霓房里的朱婷已哭成了泪人。

  次日一早,蓝生刚盘膝准备练功,却见朱婷奔进屋来,至他身前道「大哥哥,姊姊又要赶我回家了,大哥哥帮我和姊姊说说。」

  「说什么」蓝生疑道「妳不是早就该回去么?」

  「朱婷也没赖着不走,只是想多呆几天,多陪陪大哥哥嘛。」朱婷道

  「这是妳族人的事,大哥哥不能插手。」蓝生道

  「非也,」朱婷轻声道「大哥哥,离开家,大哥哥就最大,不但姊姊,连宫主都听你的。」

  「胡说」蓝生道「哪有这种事,我们是谁有理听谁的。」

  「可不总是大哥哥有理?好嘛大哥哥,就跟姊姊说,再四天,待到欧阳湘成那个坏蛋走了,说不定他又弄了什么毒来。」

  蓝生道「估计他是老猴儿变不出新把戏了,但就怕妹妹下毒赖他。」

  「嘻嘻,」朱婷笑道「妹妹这点小心思都被哥哥看穿了。」

  蓝生道「妳就算留下,整日待在房里不闷么?还不如早日回家,说故事给朱玉听。」

  朱婷道「故事说给谁听都行,就她不能说。」

  「为何?」蓝生问

  「大哥哥你想,无果她知道这么好玩,以后哪有我的份?」

  蓝生摇头道「妳们可是亲姐妹耶。」

  「是啊,人不是都说,亲兄弟明算账,亲姐妹明算计嘛?」

  「呵呵」蓝生逗不过她,想起那位自封口才第一的惠心,若碰到朱婷,可真叫小巫见大巫。

  银霓无声无息的来到房门口,可蓝生与朱婷早已发觉。

  「银霓,她最多可以呆几天?」蓝生问,这么问已算是帮她求情了。

  银霓道「哥哥说了算,须知她可是惹祸精。」

  蓝生道「看在妳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多待四日,但须约法三章,一、离开房间得哥哥姊姊同意,二、人前不可多言,还有最重要的,不可使魅术。」

  朱婷道「大哥哥放心,有姊姊的铜铃眼在那儿盯着呢,妹妹干不出么坏事。」

  「如果姊姊不盯着呢?」银霓问

  「那妹妹便不会干什么好事。」朱婷说罢便喜孜孜地跑回房里。

  近午,黄琦来访,说是欧阳湘成那边愿意留下来的竟有六十余人。

  这算是喜出望外,之前估计能有二十就不错了。

  银霓道「他的人本就是以利相聚,所谓《小惠未徧,民弗从也》,如今树倒猢狲散也算正常,哥哥记得在轩辕派的事么?」

  「哪件事?」蓝生问

  银霓道「采瑶等人因对哥哥不敬,被罚面壁思过。」

  「这当然记得。」蓝生道

  银霓道「罚是要罚的,否则你侄女无法向宝儿交代,可采瑶胆小,她却在屋外陪着采瑶到子夜。这就叫《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有这样的掌门,谁会背叛她呢?」

  蓝生本听银霓在黄琦面前提到轩辕派,觉得有些不妥,但现在看来,她是故意要说给黄琦听的,而且偏捡何违女的事说。

  黄琦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银霓口中的侄女是谁,也听人说过如今轩辕派人虽少,却万众一心…想她必定是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心力,心中顿时悲喜交集。

  下午蓝生,秦飞、黄琦、秦子渊与弘智、广明六人聚于密室,众人相约每日午后聚谈一个时辰,银霓没再来,蓝生也不知她的疑惑解了没。可今日多了秦子渊,蓝生心想,难道秦飞做出决定,欲让黄琦回轩辕派?

  可这事得黄琦自己说了才算。

  一日无事

  次日晚,黄琦来访,蓝生与他单独于房内密谈。银霓在房里望着窗外的梧桐,数着残留的黄叶。朱婷凝着神,竖着耳朵,只怪自己听力比姊姊差一大截。

  两口茶后,黄琦道「蓝掌门,琦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还是决定留在华山。」黄琦说罢,欲将置于桌上的宝剑交给蓝生。

  『还君明珠?』蓝生当然知道黄琦的意思,是想要蓝生帮他把剑还给何违女。

  蓝生按住剑,低眉道「给我一个理由」

  黄琦道「蓝掌门,你应该看得出,华山派刚统一,当下百废待兴,我怎能在此时离去。」

  蓝生道「谁说要你现在走的?再换个理由。」

  黄琦想了好久,始终没开口,其实他心里空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想,脑海只不停闪着片片段段不堪的过往。

  「我没有勇气回去!」黄琦终于开口,说出他心底的话。

  蓝生道「回去,需要多少勇气?」

  这问题黄琦怎么答?

  「你当初的誓言呢?」蓝生问

  「南宫掌门已解除了我俩的婚约。」黄琦道

  蓝生道「可违女没有,我蕚姊姊几次帮她找婆家,她都是一个答案:我是订过亲的。」

  黄琦又陷入沉默之中,他岂会不知何违女始终未嫁的原因?就如自己一直未娶…可这么多年了,海誓山盟未变,只是儿女之情已死。在华山他是黄琦,黄总管,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尤其此次击败了伏图,也算为华山派力了大功…他没想过要当掌门,他没这野心,他只是感念秦飞的知遇之恩。

  可回轩辕,他永远是叛逆之子,永远会在意背后的议论。

  这对他,对何违女都是一种折磨,难道这种折磨,能够被儿女之情抚平?

  可他要如何对蓝生说出自己的感受?他也不认为蓝生有能力解决他的问题。

  所以他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蓝生道「据说,你们这一代,都是听萼姊姊说我的故事长大的,如今,故事中的女主角,也就是我的师姊,与我天人两隔,我每天都在思念她…,若有机会能与她重逢,我会毫不考虑的抛弃一切,只可惜,我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黄琦又沉默了一会,可现在他头脑清楚了,蓝生的故事确实唤起了他一些美好的回忆。

  「蓝掌门,你定也知道我心中的顾虑,」黄琦道「我立过誓,此生若成亲,非违女不娶。违女现为一代掌门,受人景仰,也过得很好。可若我不能带给她幸福,甚至是无尽的困扰,我又于心何忍?」

  「我父带给轩辕派的伤害,远比欧阳湘成对华山所为,如今她们好容易从伤痛中走出来,我如回去,岂不又她们沉溺于那悲伤的过往中?」

  「更何况南宫掌门宽宏大量,可其他因我父丧父丧夫者,未必就能释怀,难道要违女为了我,一辈子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再者,若将来我们成亲,有了子嗣,我又将如何向他讲诉我父之过?」

  蓝生听完摇头道「琦,我以为你是什么都不想,岂知你是想太多了。」

  「听过船到桥头自然直么?因何会直?因为不直就过不了桥,不会使船的总担心过不了桥,可船终究都过去了。你担心这些都是因为你没有勇气去面对,如果你有,这些问题岂会成为困扰?以我萼姊姊之敏慧,她能接受你,委我来与你谈,你担心的那些事她怎会没想过?」

  「再来,你还提到子嗣?你可知违女几岁了?再拖下去哪还有子嗣可言?以前是你父误了她青春,她对你始终无怨无悔,倘若今日你误了她,十年后她要怨谁?那夜于亭中相遇,见她心中思念,独自借笛声排解寂寞与忧愁。我就想,上天实在不公,这么好的女子怎会独守空闺?后与我萼姊姊提到要来华山,才会有重订婚约之事。你可知为何我与妹妹要来华山淌这江湖没人愿淌的混水?不就是为了我侄女的幸福?」

  「最后,你可以黄琦之名一直待在华山,华山也会有你一席之地。可你心里始终会有一片阴影,你也会一直担心有人会知道你的过去。因之,在华山你永远不会成为顶天立地的汉子。也只有回去,与违女同心齐力,将轩辕派发扬光大,你才能证明自己,也才能弥补你父之过。」

  蓝生说得脸和眼眶都红了,而黄琦的脸却一片惨白。蓝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早就没泪可流了。

  「蓝掌门言之凿凿,至情至理,琦无言以对,容琦与秦掌门商议,再做决定。」黄琦道,说完便提着剑起身离去。

  「振振公子,归哉,归哉!」蓝生望着他的背影叹道

  黄琦走到门口,怔住了,好久好久才道了句「何斯违斯,莫敢或遑!」

  此时黄琦却听银霓在房里吟道: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黄琦颓然而去,心如刀割。父亲带来的耻辱,纠缠了他半生,让他不敢以真名对人。可佳人,仍坚守着誓言,总于夜阑人静时,独自抚笛幽奏,眼见年华一年年的逝去,只能暗自惆怅。

  好句《且向花间留晚照》,直叫人柔肠寸断!

  银霓与朱婷立即走进房来,朱婷端了一杯茶道「哥哥讲累了,快喝口茶。」

  蓝生猛喝了三口,还真渴。

  朱婷道「我看哥哥才是口才天下第一。」

  「是么?」蓝生望着银霓「我看他并没被说动,连妹妹的诗也没让他动容。」

  银霓道「未必,现在关键是你秦兄放不放人了。」

  「秦飞?他答应过我的。」蓝生道

  「答应归答应,如今欧阳相成已败了,他要反悔也不过是一句话。他对黄琦有恩,黄琦只要自己说不愿回去,哥哥便也赖不到他头上。」

  「会么?」蓝生忧心问

  银霓道「哥哥,永远要记得江湖险恶,但愿他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一个时辰后,朱婷跑进蓝生房里,轻声疾道「大哥哥秦飞来了。」

  蓝生走到客厅,银霓已坐在茶几前等候,向朱婷道「妳也坐着」

  这阵式分明是人多势众。

  秦飞走进房门,蓝生见他手中执着黄琦的宝剑,心凉了半截。

  「这么巧,没打扰你们休息吧。」秦飞简单一句带过,蓝生则等他开口。

  「蓝兄」秦飞道「我与黄琦谈了一个时辰,他终于考虑回轩辕派了,不过…」

  「他有何难处?」蓝生望着秦飞手中剑问。

  「这柄剑,」秦飞道「不知这么久了,何掌门是否还有心,这把剑还烦劳蓝兄亲自交予何掌门,若她仍欲再续前缘,就请她收下此剑,就当作是黄琦的定情之物。」

  『原来如此!』三人总算松了口气。二十年来,黄琦一事无成,如今仗着这柄剑,击败了欧阳世家培养多年的高手伏图,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当然还有蓝生最后用它来击败弥浪的贺礼。

  蓝生接过剑,喃喃道「这是柄好剑」

  秦飞笑道「能击败弥浪那样的高手,不是好剑也是好剑了。」

  蓝生道「击败弥浪只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是,他击败了伏图。」

  伏图的武功决不在秦飞之下,击败伏图后黄琦已算扬名立万了。可直到现在却没有人深问,黄琦的武功究竟是师承何人?

  蓝生答应秦飞,等欧阳湘成前脚一走,他后脚便启程前往具茨山。

  「秦兄,我知道失去黄琦对华山派的损失,兄弟我承诺你,他日只要华山有任何危难,不单是我,全南海门都会助你渡过难关。」

  秦飞激动地捉着蓝生的手道「我秦飞能有蓝兄这样的朋友,也不枉此生了。」

  秦飞走后,朱婷飘然如醉地在客厅踱着。

  「妳做什么?」蓝生问

  「哥哥是大侠,朱婷就是大侠的妹妹,走起路来自然轻飘飘。」

  「如果哥哥是大盗呢?」蓝生笑问

  朱婷道「巴不得,妹妹手痒得紧,果真如此,我俩不就成了鸳鸯大盗?」

  「谁跟妳鸳鸯配?」银霓斥道

  「喔,还有姊姊在,轮不到妹妹,妹妹不傻,皮也不痒。」朱婷说罢大摇大摆地踱回房。

  银霓俄然想起前年,与霜儿蓝生去盗刘大户家,两人蒙着面,被霜儿戏称鸳鸯大盗的往事,不禁破颜一笑,心头顿时暖暖的。

  次日寅时,天尚未明,银霓就走进蓝生房里,要蓝生跟她去林子里。

  「妹妹何事?」蓝生问

  「还不是那丫头,说明天要走了,要给我两饯行。」银霓道

  「是她要走,怎给我俩饯行?」蓝生笑道

  「是啊,我族人从未出过她这种异类。」

  蓝生道「是否受了那珠精的影响?」

  银霓道「是的,幸好心性未坏,大错倒不敢犯,在外面就由得她闹吧。」

  走进林中,蓝生看不清路,只能牵着银霓的丝带,左弯又拐,只觉听到细细的流水声,似走进草丛中,脚底有些湿软。

  银霓停下脚步,眼前一块红色的布幔挡住了去向。

  布幔轻掀,朱婷钻了出来。

  「大哥哥准备好没?」朱婷笑盈盈地问

  「什么准备好没?」蓝生不懂

  朱婷也不解释,轻揭布幔…,「呵!」蓝生因惊艳而惊呼。布幔后竟是…满天的萤火虫。荧光闪闪夺目,上接天边尚未殒落的星星,远方竟分不清是萤火还是星火,感觉全都在绕着自己飞舞。此情此景真是美不胜收。

  蓝生道「已是中秋了,怎还有这么些萤火虫?」

  银霓道「今年是暖秋,北方夏天又暴雨连连,因之虫豸较以往起得晚。」

  但听朱婷道「主菜还没上呢」说罢手一挥,原本万籁俱寂的荒野顿时虫鸣大作,虫鸣声夹杂着蛙鸣,偶有几声清脆的莺雀声,各种鸣声井然有序,阴阳顿挫自成旋律就算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

  「哇!」蓝生再次惊呼「若我诗妹在,一定不肯离开华山了。」

  岂料,蓝生见此美景突然想到诗妹,想起那句《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谁人说?》,顿时乐极生悲,恸从中来,撕心裂肺,突跪倒在地,口中不停嘶吼着「诗妹,诗妹…」。

  原来他大战弥浪,又中了金蚕蛊毒,虽经弘智大师疗治,毕竟受创颇深,因之又情绪失控。

  银霓与朱婷合力将蓝生扶起,朱婷轻声道「哥哥,诗姊姊在天上看你呢,你要快乐她才会快乐。」

  蓝生相信,相信此刻诗妹一定在看着他。「教妹妹见笑了」蓝生抹去脸上泪水

  「没人会笑哥哥。」银霓道

  朱婷也道「哥哥,地上还有两个妹妹陪你共赏良辰好景呢。」

  虫鸣声继续,此起彼落,虽不若方才之大鸣大放,却好不幽然雅致。蓝生的情绪一点一点的恢复了平静。

  此时,朱婷突走到前方空旷之地,轻哼着歌,脱了鞋,跳起舞来。天为景幕、地为舞台,流萤为缀,虫鸟为奏,美人为舞,这一幕必叫蓝生终身难忘。

  朱婷的舞跳得真美,轻姿曼妙不说,五条丝带随风、随步,旋天飞舞…,若隐若现的身躯,就像是虹彩仙女下凡一般,看得蓝生与银霓如痴如醉。

  银霓惊艳道: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好个《入破舞腰红乱旋!》

  一曲终了,东方既白,朱婷意犹未尽,向银霓使了个眼色,继续跳起第二支舞…

  银霓和蓝生一样虽不会跳舞,却都沉溺在朱婷轻姿曼舞的旋律中。

  『也不知跟谁学的?』银霓甚至萌生了些许忌妒之心。

  朱婷越跳离蓝生越近,她本就是《项庄舞剑》,突然停在蓝生身前,拉起蓝生与银霓的手道「哥哥、姊姊一起跳吧。」

  蓝生想抗拒,可来不及了,银霓与朱婷一人紧牵住他一只手,开始随着虫鸣的旋律轻摆微荡。

  一阵风从远方袭来,但听朱婷念道「萚兮萚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萚兮萚兮,风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

  朱婷边念边带着两人轻舞,边与银霓齐挥摆丝带,顿时风起平阳,远近落叶、败草全都随风而起,凌空而舞。

  「萚兮萚兮,风其漂女。…」蓝生与银霓也忍不住跟着和,但觉此时已与天地融合一体,所有烦恼顿时烟消云散,太疯了,蓝生直唱的声嗓都有些哑了,风才终于停下,舞也停下来,萤火虫早散了,星星也睡了,万籁俱寂,天竟也亮了。

  蓝生与银霓一辈子都没这么疯过,三人尚犹半副亢奋,一副疲态,回到居所。叵料早有人在房门前等候,是秦飞派来的人,刚到不久。

  「蓝掌门,我派秦掌门有请蓝掌门与银霓姑娘。」蓝生心知大清早的,连银霓一起,必有要事。

  两人遂与来人前往大厅。大厅上广明、广洁,秦飞、黄琦、秦子渊还有欧阳湘成与贺爽五人垂手,两人合十立于堂中,似在等蓝生。

  原来是欧阳湘成决定早一天走,他早已收拾完,马车与行李都在山下候着,现特来要人。

  银霓问「欧阳先生打算何时启程?」欧阳湘成道「半个时辰后」银霓道「好,一个时辰后,我会与令徒杨修在山下客栈相见。」

  半个时辰后,欧阳湘成的人果然走得一个不剩。秦飞依黄琦之言,派出所有弟子仔细清查,确认他该带走的都带走了,也没有留下不该留下的。于是蓝生、银霓便与众人带着始终被软禁在华山面壁室的杨修去山下交人。

  一切顺利的让人难以置信,本以为欧阳湘成会找理由逾期不走,或生些是非,可全无,甚至还提早走人,这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

  其实是欧阳世家下的密令,命他立即带着剩余的帮众往东,去接收泰山派。

  欧阳世家此番虽失之桑榆,却收之东隅。

  没拿下西岳华山派,却攻下了东岳泰山派。泰山派虽不在八大门派之中,可却有四、五百名弟子,是仅次于南海门与少林的武林第三大的帮派。

  但其数十年来一直不与任何帮派结盟,当初婉拒加入八大派,才会有轩辕派上位之机。泰山派同时与鬼谷,欧阳世家,及七大门派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向来乐于纵横捭阖、左右逢源之术。可却如何会一夜之间落入欧阳世家的掌控中?

  欧阳湘成走后不到半个时辰,秦飞便收到飞鸽传书,泰山派掌门田旭阳暴毙,由徒弟申宏日继任掌门。

  「申宏日是谁?」秦飞问

  「是欧阳世家的女婿,名不见经传,武功平平。」广明道「难怪欧阳湘成不往西,不朝南,却径行东去。」

  弘智道「泰山派一旦落入欧阳世家之手,明年武林大会将更热闹了。」

  蓝生没有耽搁,依计划,午后便与银霓同回轩辕派,因顺路决定带上朱婷同行,说好办完事,朱婷便独自回圣地。

  本还欲与少林诸僧同行,可弘智说有女子不方便,因而作罢。

  黄琦命人给了蓝生只信鸽,如此轩辕派如何回复,便不必再舟车劳顿的来回跑。

  信鸽交给了朱婷,朱婷没有将牠装进透气的竹筒里,而是直接塞进兜里。

  除了信鸽,银霓要黄琦于居所窗台系上一段红丝带,然后引来一对麻雀,向黄琦道「为求稳妥,到时可能还会麻烦牠俩前来,你只要见牠俩在窗口喧叫,便知是来报喜。」

  三人先乘车至陜州,再乘舟东行,只一天便到了嵩山之末的具茨山。

  朱婷一路被迫戴上帷帽,虽闷闷不乐,可与那信鸽却玩得尽兴。两只麻雀一路尾随,且飞且停,饿了便飞下来向银霓讨吃的。

  山门外老远就有人奔去通报,待蓝生走至山门,南宫雪萼与何违女早携着门人恭候。

  掌门人在山门前相迎的可是对皇帝的礼节,蓝生实在受之有愧。不过经解释,是恰好众人在附近练武,并非刻意为之。

  众人阔步走至大厅,众弟子退下,只留下齐采瑶。

  「生弟才离开二旬,便干了两件轰动武林的事。」南宫雪萼道,眼神满是钦服。

  「都是银霓妹妹之功」蓝生道,但听身旁有人咳嗽,原来是朱婷。

  「喔,萼姊姊,这戴帷帽的是新妹妹,叫朱婷,她的功劳也不小。」

  南宫雪萼与何违女相视而笑,何违女道「蓝掌门这是在搜集妹妹么?」

  蓝生呵呵笑道「事实上她是银霓的妹妹,赖上了,没法子,只能收了。」

  朱婷又轻咳两声以示抗议。

  银霓道「好了,这里没有外人,妳的帽子可以摘下了。」

  朱婷帷帽一摘,露出秀丽的脸庞及一双媚眼。

  「原来朱婷妹妹戴帽子是遮美的,」南宫雪萼笑道「生弟有这么美的妹妹,还真烦恼吧!」

  蓝生谈了会在华山派的经过,当说到黄琦拔出黄色的宝剑,大战伏图…,何违女的专注与关心溢于言表。直到胜出后,她似才轻呼了口气,难掩心中喜悦。

  蓝生继续说道「为了隐藏实力,生弟未用轩辕剑,而向黄琦借了他的宝剑…,最后终于掌握先机,战胜也欲隐藏实力的弥浪。」

  南宫雪萼与蓝生一搭一唱,问道「生弟为何偏要向黄琦借剑?」

  蓝生道「生弟哪知那是他心爱的宝剑?原本还有些不愿借…,最后生弟战胜弥浪后,将剑还他,对他说:这宝剑今日为华山派连破两强敌,也不枉他尘封二十年的等待。

  」

  戏演到此,何违女再坚强,也难压抑那二十年来的累积的情绪,泪水也忍不住奔流。齐采瑶不知发生何事,还慌张地问道「师父,妳怎么了?」

  南宫雪萼忙要她回避,蓝生顺便要她带银霓与朱婷暂时去隔壁厢房休息。

  蓝生原将黄琦的剑以黑布缠裹,现将黑布缓缓掀开,那黄澄澄的宝剑赫然呈现在三人面前。

  蓝生道「侄女,可曾认得这柄剑?」

  何违女惊疑难遏,她当然认得这柄剑,可因何会在此?

  『难道他要退还给我?』

  蓝生不知,自华山派秦飞比武胜出,驱逐了欧阳世家势力,尤其黄琦战胜了伏图,替华山立了大功…,消息传出后,南宫雪萼便试探过何违女,愿不愿意与黄琦复合?何违女没正面答复,只说「时过境迁,二十年了,也不知心还在不在了?」

  蓝生知道两人看到此剑后,必定和自己那天一样,凉掉半截。

  立即道「萼姊姊,生弟二十天里不只干了两件大事,是三件。」

  「第三件事就是,生弟不辱使命,那黄琦愿意重回轩辕派,秦掌门也同意将亲自带他来提亲…但黄琦也担心时过境迁,毕竟都二十年了,不知侄女的心还在不在。所以要我携回此剑,若侄女的心还在,就请收下此剑,当是定情之物。若侄女已无心,就当是还君明珠,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何违女什么也没说,收下了剑,捧在胸口,泣涕如雨。二十年的等待,二十年的魂牵梦萦,如今怎能分得清是梦还是真?

  蓝生唤来银霓与朱婷,银霓将预先写好的字条塞进信鸽的脚环里,同时从兜里拿出一片绿叶,凑到唇边吹出了尖锐的声响,两只麻雀立即飞进门,直飞到朱婷张开的手心上。

  银霓与朱婷同时走至门口,银霓道「现在比比,你们谁先回到华山。」两人手一送,三只鸟儿便奋力疾飞而去。

  南宫雪萼见怪不怪,轻笑道「生弟的妹妹个个身怀绝技。」

  可同来的齐采瑶却看得目瞪口呆,想起银霓之前驯服虱子,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

  蓝生决定住上一夜,明早看完齐采瑶等人练剑后便离开,直回南海门。

  何违女细心,早吩咐人至山下买了大枣,赶炒枣泥,蒸枣泥糕。听说又有枣泥糕吃,银霓终又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三人先回房休息,采瑶和银霓熟了,拉着她去说事,银霓竟也没拒绝,留下蓝生与朱婷在东厢房里。

  「你和姊姊之前就住这儿?」朱婷问

  「是啊」蓝生道

  朱婷先至银霓以前睡的床上闻了闻,又跑至蓝生床上嗅了嗅,诡诡一笑。

  「妳笑什么呢?」蓝生问

  「也没什么,」朱婷道「只是检查一下,哥哥和姊姊是真兄妹还是假的。」蓝生这才明白原来朱婷刚才嗅了半天,是看看床上有没有对方的气味。

  「妳这丫头,」蓝生道「不怕姊姊恼妳么?」

  朱婷道「既没干坏事,姊姊作甚恼我?」

  见蓝生心中不悦,朱婷陪笑道「大哥哥,明天就要告别了,大哥哥会不会想我?」

  「想你做甚?」蓝生佯怒道,见朱婷窃笑不语,蓝生突然问道「朱婷,姊姊待妳好么?」

  朱婷眼珠转了转,小心翼翼道「还能怎样?我族人都住在一起,不分彼此,不愁吃、不愁穿,也没得玩儿。好坏又能怎样?可姊姊这次让我出来,可见还是对我好的。」

  蓝生问「以前在那蚁巢是怎回事?我听你宫主说,她吃了很多苦。」

  「姊姊没跟哥哥说么?」朱婷问

  「连你宫主她都不肯说,又怎会对我说?」

  岂知朱婷听后,两行眼泪突地奔流下来。

  「又怎么了?」蓝生问

  朱婷不肯说,却越哭越伤心。

  「怎么了?」蓝生慌了,看看身后,真怕此时有人进来,还以为自己欺侮她了。

  朱婷抽咽道「姊姊是好姊姊,朱婷和朱玉却不是好妹妹。」

  「怎么说?」蓝生问「妳们做了什么?」

  朱婷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蚁巢,我和朱玉从小就认定那珠精才是我们的天,可姊姊却始终相信,我族的族长才是我们的天,有一天会来救我们。我和朱玉常告她状,还仗着珠精撑腰联合欺侮她…」

  蓝生道「哥哥懂了,姊姊现在是仙狐,却不记恨,有机会还带妳出来玩,甚至没有告妳们的状。」

  「嗯」朱婷道「大哥哥,姊姊是好姊姊,也会是好妹妹的。」

  不知怎地,蓝生顿时有种不祥之感,霜儿曾说:有一天你会发现银霓有多美。这是何意呢?现在蓝生才知道,霜儿有许多事,很多话,像是随性而为,随口而出,可最后都会得到印证。

  银霓回来了,对话结束了,朱婷好似得到解脱般,一溜烟欲离开蓝生房间,却被银霓挡在门口。

  「怎么了?」银霓似一眼就看出她哭过。

  朱婷望着蓝生,没开口。

  蓝生道「方才我问起她以前在蚁巢的事。」

  银霓轻吁口气问朱婷道「妳怎么跟大哥哥说的?」

  看银霓这么严肃,朱婷不敢扯谎「朱婷说,朱婷和朱玉以前不是好妹妹…」

  银霓摇头道「那是以前了,都过去了。那现在呢?」

  朱婷俏皮道「现在尽量啰。」说罢钻挤出门,落荒而逃。

  「采瑶找妹妹何事?」蓝生问

  银霓道「这小妮子当妹妹是仙女呢,仙子长仙子短的,好不逗人。」说罢银霓将手中之物递给蓝生道「啰,这是她做的。」

  蓝生接过,是一棉布做的剑套。

  银霓道「他特别为哥哥的轩辕剑缝制的剑套,背在身上会舒服多了,拆系也都更方便,尤其冬天不会冷冰冰的,睡觉时还可以挂在墙上。」

  蓝生道「她明显是想讨好妹妹,怎不弄些妳喜欢的东西,却给哥哥做剑套?」

  银霓摇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哥哥想不明白么?她知道妹妹一无所好,送旁的东西妹妹不会接受,可这剑套哥哥需要,哥哥高兴了,不等于讨了妹妹欢心。」

  「原来如此」蓝生道「妹妹对哥哥好谁都知道。」

  银霓道「哥哥对妹妹不好么?」

  「咳咳咳」门外有人听不下去了。

  「怎么,门外的,想家了么?」银霓道

  「才不想呢!」

  蓝生问「明天一早,便要朱婷先走么?」

  银霓想了会道「一起走吧,到江苏再分手。」

  「妹妹舍不得她?」蓝生笑问,此时耳尖的朱婷听说还可与二人多待几天,立即跑至门口,歪探着头聆听。

  银霓瞪了她一眼道「才不是,只是妹妹担心她碰上鬼谷的人,尤其那可以感应到我族之人…哥哥一再坏其大事,鬼谷与欧阳世家必会处心积虑欲铲除我俩。」

  蓝生把玩着剑套,确实作得精致,便将轩辕剑装进剑套里,缚在身后,确实比原来省事多了。

  银霓道「哥哥,有道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蓝生问「此话何意?」

  「无功不受禄,礼物岂能白收?」银霓道

  「那该如何回报?」蓝生想了想续道「哥哥一无所有,不如就把朱婷送给轩辕派,当个丫环。」

  银霓笑道「这丫头祸害甚大,怕恐没人敢收。」

  朱婷依然咳嗽抗议。

  原来蓝生明日一早就要走,众人希望他能趁此多指点一、二,却不敢来说,才托银霓作说客。

  银霓拐弯抹角,也是想逗他玩。

  蓝生岂会拒绝?遂与银霓和戴着帷帽的朱婷同去演武场。

  原来演武场上早聚满了人,全轩辕派几乎一个不漏。何违女一挥手,所有人都垂手深揖,齐嚷声道「参见蓝掌门」

  蓝生吓了一跳,这阵式像是要对阵厮杀,呼声震天,气势如虹一时真不知该如何应付。

  何违女立即迎向前,轻笑道「蓝掌门请」速将蓝生三人引至台前。

  场中人群立即向周围散开,顿时只剩了齐采瑶等四人。

  蓝生轻咳一声道「你四人两两一组,先将《前呼后应》使一遍,然后再互攻。」

  众人依命,先占据东西南北四各方位,一式一式卖命的始着。另蓝生惊讶的是,才短短不过二十日,他四人已可将这剑法练得十分纯熟。

  八式使完,开始两两互攻,此刻才更显出此剑法的精妙,一招一式式式相连,每着都有后着,恰如其名前后呼应。

  四人舞完,场外掌声呼声不止。蓝生知道他四人的天份并不突出,可能有这般成绩,绝对是狠下了功夫,轩辕派的盛衰,将来就要靠他们这一代了,尤其是他们四人。

  「很好」蓝生道,说罢走至四人身前道「双手伸出来我看」

  四人犹豫了一会,便伸出双手。蓝生一一仔细看过,嚷声向众人道「他四人短短的时光能将此剑法练得如此熟练,不只是天份,他们持剑的手都起茧了,手指或多或少都有伤痕,勤奋可见一斑。」

  蓝生稍停道「倘若贵派弟子都能以他四人为榜样,轩辕派十年之内必可昌盛,那些宵小又怎敢再来犯?」

  蓝生的话令人振奋,场外一片欢呼。不过他四人的剑法各自还有些盲点与缺失。散场后,蓝生一一加以指正,直至臻于完美。

  一晃眼,两个时辰过去,天色暗了,肚子也饿了。

  蓝生才发现银霓与朱婷,闷声不响地陪他站了两个时辰,这妹子哪里找?

  「对不起,哥哥太专心,忘了妳俩。」蓝生道

  银霓道「哥哥还跟妹妹说这客套话作甚?」

  朱婷道「就是么,光说不补偿太没诚意。」

  蓝生道「晚上请妳俩吃枣泥糕。」

  朱婷道「借花献佛,更没诚意。」

  蓝生笑问「那朱婷妹妹要哥哥如何补偿?」

  朱婷道「妹妹腰酸腿乏,须哥哥仔细揉揉。」

  晚饭前,何违女亲自来邀,希望三人能与帮众共餐。

  银霓道「这里没外人,银霓就直接说了,不是我摆架子不赏光,实在是我这妹子见不得光,还是哥哥独去吧,我和妹妹有枣泥糕吃便好。」

  轩辕派吃饭气氛真可谓和乐融融,所有人都在一起,不禁言,可轻声说话,真像一家人。

  饭吃七成饱,先是南宫雪萼向蓝生敬酒,感谢他为轩辕派所做。然后何违女,眸聚泪光,什么也没说,可蓝生知道她想说什么。之后按辈份,十人一轮,直至全部人都敬完。不过喝得当然不是酒,而是红澄澄、轻酸微甜,南方来的不知名的花茶,真好喝,蓝生可喝得过瘾。

  席未散,飞鸽传书已到,华山派回复:秦飞与黄琦将于下月初八来提亲。

  何违女先看的信,几分腼腆地将信交给母亲,南宫雪萼看罢,将信交给蓝生并比了禁声的手势。

  回到房间,听朱婷说,银霓竟吃了一笼的枣泥糕,还不让说,蓝生只有笑。

  见蓝生喜上眉梢,朱婷道「哥哥这么高兴,是不是要娶媳妇了?」见银霓瞪了她一眼,才知失言,低着头不敢瞧蓝生。

  「是华山派回信了」蓝生喜道,似乎没把朱婷的话放在心上了。麻雀没再飞回来,所以银霓并不知道此事,对银霓来说,蓝生能从伤痛中走出来,才是可喜之事。

  晚,先是南宫雪萼与何违女来访,还没开口蓝生便先道「萼姊姊,能得到轩辕剑,生弟也算是轩辕派半个人了,一家人便不必再说什么客气话,情义只须记在心里。」

  南宫雪萼道「轩辕派的事,你侄女是晚辈,可以领情暂且记下,可作为一个母亲,生弟为我女儿所做的,姊姊可不能含糊。」

  说罢南宫雪萼深深一揖道「生弟请受姊姊一拜。」

  蓝生不能不受,尴尬地回了一揖。

  南宫雪萼道「姊姊没什么可报答你的,姊姊只能衷心祝愿,愿你能早日能与诗妹相聚。」

  蓝生道「谢谢萼姊姊,这祝福对生弟,比任何礼物都珍贵。」

  俩人并没有待太久,因后面还有人排队。

  下一个是齐采瑶,单独一人,所以没让朱婷回避。齐采瑶严然是轩辕派未来的接班人,蓝生与银霓对她也特别些。

  齐采瑶可行大礼了,跪着向蓝生狠狠磕了三个头。她是唯一个知道师父兼义母即将成亲的事,感动的哭成了泪人,直到现在眼眶还是红肿种的。

  后面还有三人,朱婷只好回房里,但银霓要齐采瑶留下来。

  瞿采明、方采烈、李采顺三人是来谢师的,恐明日一别再见无期,因此谢师礼不能省。蓝生受了,嘱咐三人要好好练功,将来四人撑起轩辕派一片天。当然还要叮咛瞿采明性子得改。

  齐采瑶来还有个任务,闲聊间问银霓除了枣泥糕,还有没有其他喜欢吃的,三人身上盘缠够不够…

  除了枣泥糕,三人什么也不缺。

  次日,仍是全派齐聚于演武场,四人再次完整地演练《前呼后应》,果然经昨夜的指正,剑法更流利了,四人使起来也更有信心。

  蓝生分别以《太乙玄门剑》及《南海七绝》相试,只用了四、五成内力,七成速度,却难分胜负。若两人相攻,便得使出全身解数,才能不致落败。

  蓝生道「如此再练上一年,两人合攻,再加上轩辕派原有的剑法,当可敌上武林百名之内的剑客。」

  蓝生此言让整个轩辕派为之振奋,也就是说,若三五年内,能有百名轩辕派弟子练成此剑法,便可抵御数十名武林一流的剑客同时来犯,如此轩辕派便可真正独立,立足与武林。

  吃过早饭,携了一布袋的枣泥糕,三人在轩辕派夹道相送下,骑着三匹马,离开了具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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