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子母神卦_魔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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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子母神卦

  第五章子母神卦

  五更天,东方既白,三人怎么也睡不着。

  蓝生问「霜儿,妳既然不想据实相告,为何不干脆说是西方来的,反正没说实话…」

  「那还是不一样的哥哥,」霜儿道「记得那句话么?《君子可欺不可罔》,我既答应他问一个问题,便不该存心骗他,宁愿他换个问,否则便失信于天地。」

  「至于他问的事,霜儿已讲出大致的情况,已足令他解惑,虽关键处没说实话,那是因为不能说,而非不说。」

  蓝生懂了,霜儿行事与诗妹不同,诗妹正正堂堂,虽也会处心积虑、机关算尽,但都是有迹可循的,绝不会偏离心中的诚信仁义。可霜儿全不来这套,她更重天道,人间的许多礼俗套路,常羁绊着诗妹,可霜儿却全不放在心上。

  还有,诗妹最重细节,每每巨细靡遗,绝无疏漏。可霜儿总大而化之,虽常有神来之笔,可像今天,忙了半天,居然忘了最重要的字条,这种低级的错误诗妹绝不会犯。

  还有,诗妹总未雨绸缪,钱花到剩二十文,眼见没地方住了才去找钱的事,诗妹也决做不出来。

  「对了霜儿,听那书生说传国玉玺共有五个,妳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我先在客厅找到一个,正要叫银霓撤,谁知银霓在书房又找到一个,然后我在那刘东愈的卧室再找到一个…」

  「想再找下去恐七、八个,况且官兵将至,索性在这三个中挑一个,霜儿虽不甚懂玉,可霜儿的金尾巴分得出玉质的好坏,这真的玉玺外观上与其他两个完全一样,但玉质却差很多。」

  「霜儿判断纵使再寻到其他的,也不可能会比这玉质更好了,于是便将这个当成真的,本还心存侥幸,想即便是假的,那混江龙也没见过真的,未必分得出…」

  始终沉默的银霓这时开口了「宫主,既然他早见到我与大哥哥的面容,因何还要我俩蒙着面?」

  「嘻嘻,」霜儿谑笑道「被妳发现了,因为我觉得你俩蒙起面来,煞是有趣,活像一对鸳鸯大盗。」

  闹了半夜,蓝生问「霜儿,既然银霓不是外人,哥哥想问妳一件事。」

  「哥哥问」

  蓝生「倘妳是我,当初会如何决定?」

  霜儿「哥哥是问一千年前,还是六十年前?」

  蓝生「不都一样?」

  霜儿「霜儿两次的选择可能不一样,但都不会与哥哥相同。」

  「霜儿会如何选择?」

  霜儿「哥哥,无论如何选择,霜儿都不会选择殉情,活着,一切都还可为。」

  「一千年前我会选她,那是唯一的选择,所以我不会与凤姊拼死,我会走,只要过了这关,凤姐知道事不可为,她会放弃或等。」

  沉默半晌,霜儿续道「五十年前,哥哥,我当然会选姊姊,那也是唯一的选择。」

  蓝生「可霜儿,妳也知道后来的事,我们根本摆脱不了魔镜的纠缠,必须去找她。」

  霜儿「哥哥,这件事是因为妳们错失了先机,最后在极被动的情况下才与她谈判,又误解的她的意思,最后才会发生这谁都不想见到,最坏的结局。」

  蓝生「误解,什么意思?」

  霜儿「姊姊拿出魔笛,问她愿不愿两人分享,记得吗?」

  蓝生幽然道「我记得,但她说,既是心爱之物又怎能与人分享?」

  「可这事霜儿怎知道的?」

  霜儿道「霜儿说了哥哥不要生气。」

  「那天哥哥喝醉了,还吐了一身。」

  「是妳?」蓝生惊愕

  「是凤姊,霜儿只是让哥哥多睡一会,然后与凤姐合力,想知发生了么事,不过你放心,只限于与姊姊有关的事…。」

  见蓝生半天不搭腔,霜儿续道「哥哥生气了?」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何况你们有权知道诗妹的事。」

  「哥哥还是生气了!」

  蓝生「妳俩可以问我,不需这么做。」

  「可哥哥已不醒人事,我们要了解许多细节,哥哥未必说的清楚…,况且哥哥真需要洗个澡。」霜儿戏道「若哥哥还生气,暂且记在张上,下次霜儿洗澡时…」

  蓝生制止道「霜儿又胡说」

  「霜儿是说,下次洗澡恐怕要再等五十年。」

  蓝生知道霜儿族人身体发肤如荷叶般不沾尘土,不凝异香,根本不需洗澡。

  霜儿「言归正传,姊姊听完这句话,决定放弃了。」

  蓝生「难道我诗妹误会她?」

  霜儿「不是误会她,而是自误,姊姊聪明一世,却在最重要的关头,用错方法。若直接挑明,问她愿不愿远避江湖,三人一起过日仔,她会犹豫,可当时的情况她已无选择。姊姊心里有了底,便不会万念俱灰选择成全妳们,而甘心堕入魔镜。若等我与凤姐赶来,合我们四人之力,再加上她来吹魔笛,当可破魔镜。」

  轻吁口气,霜儿续道「其实我们已经到了,就只差片刻,我与凤姐在天上,亲眼见到她挥舞着魔剑,引燃魔火!」

  蓝生「啊,怎会是这样,那一幕我没看到,我中了那烟毒,不醒人事,等诗妹喂我吃了还魂单,醒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已被魔镜吸走。我知道诗妹早通知妳们,我想她也应该会等妳俩来,万没想到诗妹会这么做,更没去想她这么做原来是为了成全我俩…」

  往事已矣,徒叹奈何,悲叹中,不觉东方既白,既睡不着,不如起身赶路。

  三人一路北行,或骑马或乘船,走了一天半,近二百里路,傍晚时分,不知觉中已来到了富春江。

  霜儿决定在此和银霓告别,交代了些事,要银霓只身回青丘。

  「怎不天亮再走?」蓝生问「还有,此处去青丘最少也得三、五天,银霓身上可有盘缠…,」

  霜儿笑道「哥哥不用操心,银霓不需盘缠,趁夜赶路,也不需三、五天的。」

  蓝生懂了,霜儿族人天为帐,地为席,风为车,果为食,若不是和自己在一起,她们是用不到银子的。

  俩人目送银霓走了十余步,突见银霓回首,向蓝生道「大哥哥,谢谢你。」

  「我才该谢妳」蓝生忙道,他万没想到银霓会开金口道别。想起那日她治愈她的眼睛,扑身相救,想起她小时受的磨难…,今日别后,恐怕后会无期,相处了这些日子,还真有些离愁。

  霜儿看在眼里,莞尔一笑。

  两座冰山撞在一起,未必都还是冰山。

  霜儿寻了艘可夜宿的蓬舟,两人乘舟溯溪而上。

  翌日,璀灿的朝阳冉冉升起,蓝生斜倚在船头,看着远近银白的溪水,被晨曦染得银红,像是面颊白皙的小姑娘,初抹胭脂,冶艳中遮不住几分的羞怯。

  蓝生看得竟有些痴了。

  又沿溪往东走了三里路,霜儿改往西北行,走了十余步,蓝生惊道「霜儿,这路不是通往南宫世家?」

  霜儿「哥哥终于发现了。」

  蓝生「为何要去南宫家?」

  霜儿「霜儿有事要问子母。」

  蓝生「子母,还在?」

  霜儿「老子母早走了,现在的子母正是你月姊姊。」

  蓝生「霜儿找月姊姊何事?这些年可见过她?」蓝生问

  霜儿「五十年前,你俩刚遇难,我与凤姊苦无音讯,凤姐来找过她,那时她刚继承子母不久。」

  「找她何事,为何凤姐来?」蓝生问

  霜儿「凤姐见过她的,记得吗?凤姐请她卜卦。」

  蓝生知道凤解决不会求人,既然来找月姊姊,定是心中焦急,无计可施了。

  蓝生「子母卜卦最灵,号称南宫第二宝,不知卦上怎说?」

  「大凶大吉之卦!」霜儿道

  蓝生「怎会有这种卦?」

  「是啊,」霜儿道「吉凶相倚,祸福相依,这是常有的事,可大凶与大吉怎能并存?连你月姊姊都弄不清。」

  「后来只说,他日若能再见你,要凤姐带你来。」

  蓝生「月姊姊如何断言不是见诗妹,或我俩?」

  霜儿「你凤姐却也问了,可她没说。」

  蓝生「原来此行主要还是来南宫家,霜儿为何不早说?月姊姊灵卦能知未来,蓝生怎会不来?」

  霜儿道「不是怕哥哥不来,而是怕哥哥太急。」

  「太急?」蓝生不解

  霜儿道「因为必须先去九峰山,救出那些女子…」

  蓝生「这事哥哥本来忘了,既然霜儿又说起,霜儿到底是如何得知那龙潭深处的勾当?。」

  霜儿笑道「哥哥还是忘了的好。」

  「总之,九峰山乃佛教胜地,是达摩祖师开山立庙之地。」

  蓝生懂了,之前霜儿就没说,还说之后再说,但却加了句:如忘了说,就不要再问。蓝生本以为霜儿逗他玩,故弄玄虚,如今才知是不可说。

  《佛言:不可说,不可说。》

  蓝生与霜儿往山上走了一里路,霜儿突道「哥哥,南宫家有事,我俩得快走。」

  「又有事?」蓝生道「上次与诗妹来,就遇上鬼谷阴姬欲偷袭子母的事,这会不知何事。」

  霜儿沉思道「霜儿只感应到五个有魔力的人,难道…」

  「难道又是鬼谷的?」蓝生惊道

  「看来是的,当是那五鬼。」.霜儿道

  「鬼谷仙妹因不满七大派结盟,八年前就派出五鬼,不定时骚扰各派,看来这次被哥哥撞上了。」

  「这么早,想必早餐尚来不及吃呢。」蓝生道

  闲话休说,两人施展轻功健步如飞,半刻便来到南宫世家宅门前。

  一样的青瓦白屋,一样的蟠龙幽情,只是五十年过去了,是否已物是人非?

  蓝生已听到墙内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没有刀剑,全是掌力与呼暍之声。

  霜儿于门前察思片刻,拉着蓝生衣袖,指着东侧道「从那边上」

  霜儿说罢,飞身而起,身如鸿影轻掠过三丈高的围墙,直接飞落到墙内的檐顶上。

  蓝生拉着霜儿留下的那条金丝带,提气纵身,也顺利飞到霜儿身旁。

  檐顶疾奔三十余步,搏斗声渐清晰,再飞越过一高檐,檐下景致乍现眼前。

  五条黑影对位五袭青衫,双方走位换阵疾快,才见五条黑影在中,转瞬,黑影青衫便已互换,占据外围五行方位。

  这阵式蓝生不敢确定在哪见过,可那掌法,相依相存,四个方位绵绵呼应。像极了当初自己传给南宫世家的《前因后果》剑法所演绎而来。

  俩人在檐上一直待了半炷香,蓝生发现南宫世家没有任何人观战。无论窗底屋后,还是阴暗处也绝无偷窥者,可见治家者纪律严明。

  尤其自己与霜儿的暗闯,上面必早已得知,可始终也无人前来招呼,一任两人如入无人之境。

  再细观檐下,那五鬼掌法略显平凡,可五人身手奇快,步法神妙,其换位变阵似心意相通般巧妙,更似星换月移般流畅自然。

  双方你来我往,互有优劣,互占上风,可却不见厉害的绝招更无的暗藏的杀机。

  此刻,分占外围的五鬼,毫无征兆,乍然收式,五人同时施展轻功朝东侧屋檐飞去,几个辗转便离开了南宫世家。

  霜儿笑道「想是肚子饿了,吃早饭去了。」

  逗得蓝生呵呵一笑。

  此刻,但见檐下走出一女子,望着逝去的黑影道「来是空灵去绝踪。」

  这女子,突然转向蓝生与霜儿道「二位贵客这么早,吃饭末?」

  霜儿拉了下蓝生衣袖,蓝生回头一望,远近已有十余名南宫世家的人悄悄来到身后,且全是女子。

  南宫世家的女子远比男子可怕,因为她们有无影神针。

  霜儿与蓝生联袂跃下,并立于女子前。还待拱手作揖,却听女子惊道「眼前可是生弟?」

  蓝生定睛端详,眼前这女子看来像五十余,皮肤却仍皎净光泽,貌美出众,不是南宫蕾是谁?

  「是蕾姊姊?」蓝生道

  南宫蕾笑道「果是你生弟,你怎一点没变,看来该叫姑姑了。」

  南宫蕾原是南宫雪月的姑姑,本来蓝生也是叫她蕾姑姑的,但她与南宫雪月年纪甚近,当年也就让蓝生叫蕾姊姊。

  南宫蕾立即挥手,一干人等全数退去,引着两人直往内堂走去。

  如当年,走过几条暗道,三人走进一间密室,室内横梁上古篆文刻着《天机室》三字,旁边还有个年代甚是久远的伏羲八卦木刻。

  蓝生当然知道这是哪里。

  屋里甚是明亮,屋顶朝东处还敞开着一扇天窗,与当年子母所住幽暗且密不通风大相径庭。

  几前坐着一女子,初见南宫蕾径自带着外人来,表情还有些疑惑。

  当她看清来人后,也不禁立起,惊呼道「生弟,真是你,你终于来了。」

  「月姊姊」蓝生红着眼唤道,今日相见恍如隔世。

  南宫蕾合起天窗,燃了香,点了盏灯后便退出。

  南宫雪月难掩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上前拉着蓝生衣袖,迎笑道「生弟,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你月姊姊都快忘了自己的名了。」

  蓝生仔细端详,南宫雪月年纪虽与南宫蕾只差三岁,但看起来更年轻,容貌丰姿也更胜几分。

  南宫雪月望着霜儿,道「姑娘可是与当年那凤姑娘一道的。」

  蓝生道「她叫霜儿,与凤姊和我诗妹,她三人是一道的。」

  南宫雪月似乎懂得蓝生之意,淡然一笑。

  「月姊姊知道我会来?」蓝生问

  「知道,可不知竟是五十年之后。」南宫雪月之言满是沧桑。

  天机室的天窗已闭,再无忌惮。

  蓝生先详述了五十年前发生的事,甚至,连与双成仙子为救诗妹而大战共工之事都说了。

  这事不只南宫雪月,连霜儿都感惊愕,两人久久不发一言。

  「怪不得」霜儿终于开口道「凤姊只知巫山逃了恶神,后来竟无了下文,原来是哥哥…」

  虽然凤姊与霜儿曾趁蓝生晕醉时读了他的心,但也只限于五十年前的事,因此浑然不知这事。

  南宫雪月道「生弟,出了此屋后,此事再不可与人说起,切记。」

  蓝生当然知道,所谓天机不可泄漏,因此连霜儿都没说。

  南宫雪月当然知道她俩来的目的,轻移莲步,走至香案前,拿出了一副兽骨制的卦爻。

  「这副卦爻是当年文王,为答谢我南宫家第一代子母助其演易所赠,传到今日已有两千五百年。而两千多年来,能与我南宫家偕老的,放眼环宇也只有南海门了。」

  南宫雪月这话是豪情万丈,更是无限唏嘘。

  自周以降,即便是大一统的王朝,汉、唐、两宋,已是一朝比一朝短命,更甭说江湖帮派了。今之旭日,难免就成明日黄花,能维系百年以上的已是凤毛麟角,更遑论两千年了(不过鬼谷自鬼谷子王诩开谷立派以来,也有一千八百年了。)。正所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当初凤姐来卜卦,用的可是这副?」蓝生问

  「是,五十年来,这还是第二次用。」南宫雪月道

  卦在手,可南宫雪月却端坐桌前,迟迟未有动作。

  蓝生耐着性子,突想起了阿桂,问道「月姊姊,桂姊可在?」

  南宫雪月笑道「就等她呢,这不就来了?」

  门开了,进来的人与其说是阿桂,倒不如说是另一个南宫雪月。

  俩人不但长相完全一样,连穿的衣服花色裁缝都完全一致。

  连诗妹这般明察秋毫的都难以分辨,蓝生常想,若这是上还有人能区分她俩的差异,可能只有霜儿了。

  蓝生不禁又想问南宫雪月以前问过的问题,『月姊姊,妳是月姊姊还是桂姊?』

  当然,南宫雪月还是会给他一样的答案『是谁不都一样?』

  她两长相一样又心意相通,无论相隔多远,都能知道对方的想法与感受,久而久之两人便成为一人,真的,硬要问谁是谁有又何意义?

  蓝生甚至怀疑,她俩是不是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谁了?或许,这便是她俩一直想要做的。

  南宫雪月与阿桂对位而坐,并要蓝生与霜儿也面对面坐定。

  为了卜卦灵验,必须暂时心意相通,这规矩霜儿早知。于是四人伸手,叠握于桌案中央,闭目凝神。蓝生迅速感觉到一阵旋晕…他与霜儿、凤姐、诗妹,四人曾共练神功,四人达到坐照入神之境,进而心意相通。

  南宫雪月对蓝生与霜儿如此快就达到入神之境甚感惊讶,但他四人没有心意相通,只按照约定,知道卜卦者必须知道的事,且只限蓝生与诗妹有关的事。

  眩晕中,蓝生记忆中出现在第一次跟着师父上山,与诗妹相见的景况。

  这一刻,他从小经历的所有的苦难,似乎全都被抚平…

  然后回忆快速流转,因诗妹梦魇缠身又怕冷,两人每日相拥而眠,练功戏水,读书识字,去找师叔讨魔笛,被黑山老妖囚于清风洞,魔镜对诗妹施的咒语,一剑击中黑山老妖,大战嵩山五子,初遇南宫雪月,赢得武当擂台,见张三丰,与紫微仙子至神农山大战炎魔,至峨眉与四剑及峨眉女侠比武,青楼救兰儿,火海救萱儿…,见馥姬仙子。

  遇路非花,与诗妹失散,路非花为救诗妹,为鬼谷阴姬所杀,至此蓝生大恸,心潮汹涌,幸三人合力将其压制,才未失了魂。

  又回到半梦半回忆的眩晕中,远山上那片秀丽庄严的白屋青瓦,蓝生与诗妹尾随鬼谷阴姬来到了南宫世家…。子母执手相握,恳恳殷情,南宫雪月含情却内敛的眼神,南宫雪雪抚琴诉情钟,阿桂罩着神秘面纱,摇桨唱着「美人娟娟隔秋水,濯足洞庭望八荒…」。

  阴影乍现,南宫止的野心浮现,设下鸿门宴,水战江南三剑,拔剑四顾,望着鬼谷阴姬的离去…与白衣女鏖战,白衣女发现了诗妹身上所挂灵石。南宫雪月与阿桂死战南宫止,最后南宫雪雪救了父亲,冷傲诀绝地目送蓝生离去…。

  此时,回忆突往前走,蓝生被乞丐打伤,满脸血渍独自跑回了城隍庙,遇到了正在祈福烧香的元朝莲香公主…姊姊。

  姊姊赠了丝绢,以及日后将铜钱置于神龛下…

  见到姊姊的面容,南宫雪月与阿桂皆心头一震,颇有起伏。

  蓝生与诗妹混进白莲教,大战形影,诗妹独战教主黑月,魔镜为黄衣女携走。

  遇霜儿,淘气的霜儿偷了人整竿的糖葫芦,霜儿长大,于青丘圣地九宫密室中,四人合练神功。

  华山派中蓝生与诗妹合战蒙古国师,蒙古国师落荒而逃,诗妹收徐芳为徒,将路非花的半截发丝交给徐芳。

  蓝生与宝儿北行,开封丐帮大会,遇女扮男装的南宫雪萼,与诗妹大战青竹与白雪,白雪为救蓝生中了青竹之毒,面膜撕下,原来白雪竟是南宫雪雪。

  凤姐与霜儿从天而降,敉平了丐帮的阴谋。

  蓝生与诗妹偕宝儿回北方隐居,魔镜中的恶魔化作梦魇夜夜折磨着诗妹,诗妹不得已,决定与蓝生至大都寻姊姊,姊姊不愿与诗妹分享魔笛,诗妹绝望中下定了决心,最后于城墙上救了蓝生与姊姊后,引魔火以玄魔十三剑烧退元军,自己的魂魄却被魔镜收走,遁入万劫不复的劫难中…。

  至此梦醒,蓝生面容憔悴,眼泛泪光。霜儿惨然无奈,神情略微恍惚。蓝生的泪早已干,而霜儿却没有泪水。

  可意外的是,南宫雪月与阿桂却泪流满面。

  轻拭泪水,南宫雪月道「生弟,不只你,姊姊也想念诗妹,当年你与诗妹为南宫家所做的,姊姊怎会忘记。?」

  「两位稍坐。」南宫雪月与阿桂离开座位,走至身后金盆前,两人同净手,准备卜卦。

  爻卦有五十,上面刻有干、壬、震、离、坤、兑等字,并各有阴兽或阳兽的图案。

  南宫雪月将其中一枚《太极》置于桌中,剩下分为两组,与对面的阿桂一人一组。之后南宫雪月再拿出一枚置于左手二指间,然后将其余二十四枚分成四组。

  阿桂也将身前的二十四枚分成四组,接着两人开始熟练地抽爻推卦。才几瞬间,第一次运算便完成,桌上留了八枚,然后重新分组。

  第二次算完,桌上又留下四爻,然后将剩余的三十六枚继续分组…

  第三次算完,初爻已现。

  初爻之后,两人似越演越快,蓝生看得眼花撩乱,二爻、三爻…也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完成。

  六爻算了十八次,本卦终算出。然后之卦也由阴阳互变而算出。

  九爻尽,不过一刻光景。

  蓝生记得师叔与顽石道长也常卜卦,正常一人算完九爻,总要两三个时辰,可南宫雪月与阿桂才花了不过一刻,委实惊人。

  之后,两人闭目凝神,四手交握开始解卦。蓝生与霜儿端坐两旁,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也不过小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开眼。

  「仍是大凶大吉之卦,」南宫雪月摇头道「不过与五十年相反的是,那凶卦已成主卦,吉卦成了变卦。」

  蓝生与霜儿自然记得,凤姐来求的卦是大吉大凶…

  蓝生见南宫雪月半天没有下文,急问「那要如何救我诗妹?」

  南宫雪月幽然吟道:魏紫丰姿堪封后,杜鹃红火欲燃山,奈何举目皆□□,惟我心花隔九天。

  「姊姊可无能为力,」然后她望着霜儿道「但有句话,当是关键。」

  「哪句?」霜儿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句话蓝生也听若隐说过,但蓝生不懂,还想问,可南宫雪月看出霜儿懂了。

  南宫雪月道「这卦奇灵,可每算一次都得折寿,因此历来子母都不轻易使。」

  「阿,」蓝生大惊「月姊姊竟为了我用了两次。」

  「生弟,你与南宫家的交情还须说么?可这次,月姊姊有件事要拜托你。」

  「月姊姊,便是赴汤蹈火…」

  「生弟,这事对你恐比赴汤蹈火更难些。」

  「月姊姊尽管说」

  南宫雪月停了停,续道「月姊姊有个朋友来看我,现在该走了,可需有人护送她回家。」

  「这有何难?」蓝生道「有我与霜儿,定保他毫发无伤。」

  「那生弟是答应了?」

  「当然」

  「好,生弟,你先跟桂姊去见她。」

  蓝生与阿桂离去后,南宫雪月道「霜姑娘,我能为生弟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以后的事还得靠妳与凤姑娘。」

  霜儿道「我与凤姊也非那系铃之人,我俩能做的也甚有限。」

  南宫雪月沉思了一会道「霜姑娘,我要和你谈一下我的客人,她本还不想回去,好不容易今早才说服她…」

  「生弟,等会还是叫我月姊姊吧。」阿桂道

  蓝生懂,几十年过去,现在知道阿桂的人越来越少,知道有两个子母的更不多。

  蓝生随阿桂走过几间房,于一间看来并不特别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阿桂轻敲门,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蓝生尾随阿桂走进房间,房里,桌前端坐着一个年轻女子。

  两人相视,竟皆惊愕。

  这女子竟是无双公主。而无双公主记得,眼前的男子,正是前几日在城隍庙前遇到的受伤的男子。

  这男子在她祈祷时无礼的闯入,更无礼的不愿回答她问的话而离开。

  『难道她就是月姊姊要我护送回家的人?她不是被毒龙掳去了?』

  早上才下定决心不去关心她,可人却来到了眼前。

  「公主」阿桂道「这位是南海门的蓝掌门,明日就请他送妳回南京。」

  「南海门的掌门?」无双公主甚是疑惑,她虽久居深宫,可江湖之事并不陌生,尤其三年前,父皇还带着她游历了大半个疆土,连张三丰都曾见过。

  「子母,南海门不是刘宝儿掌管么?」无双公主问

  「是啊,四十年来都是由刘宝儿掌事,可他才是真正的掌门。」阿桂并未多作解释,转而向蓝生道「生弟你在这稍候,我待会再来。」

  「月姊姊」蓝生怕阿桂单独留他下来。

  可来不及了,阿桂转身神神诡诡地一笑,便带上了房门。

  蓝生端坐桌前,连头也不抬,想待会霜儿就来了,索性就坐一会。

  蓝生毕竟是蓝生,可无双公主可不是银霓。

  「我在城隍庙见过你」无双公主道

  「是么?」蓝生淡淡地回了句,当他抬头瞥过无双公主时,他的心竟无端地抽着痛。

  无双公主的眉宇,眼神里布满了愁绪,应该说是哀愁更来得洽当。

  蓝生有一万个问题想问她,可却开不了口。

  『毒龙呢?为何不见毒龙?』

  『他和毒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全天下人都想问的问题,蓝生却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城隍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加上这一次,为何我总觉得蓝掌门似对我充满敌意?」

  「没有,在下怎敢对公主有敌意?」蓝生忙道,还勉强堆上带着恍惚的笑容。

  无双公主低眉沉思,过了好一会才又开口「.虽只一面之缘,为何总觉得在哪见过蓝掌门?」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记忆,不但见过的人,连读过的书都可过目不忘,尤其蓝生,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他很面熟,那天正要相问,他却闷不吭声的走了。

  「在下乃泛泛之辈,这辈子确只见过公主两次。」

  无双公主摇头道「三年前父皇与我至南宫世家,连父皇对子母都甚是尊敬,以少林高僧之礼待之。而这世上,能直呼子母闺名的,恐怕也只有蓝掌门了。南海门又是天下第一大帮,蓝掌门岂会是泛泛之辈?」

  蓝生无言以对,没想无双公主竟般口齿伶俐,才思敏捷,倘如银霓般该多好?真不知阿桂为何留他一人在此,也不知霜儿为何还不来。

  门声响了,霜儿终于来了。

  霜儿瞥了无双公主一眼,和蓝生一样,没行礼,甚至连最基本的礼貌招呼也没给,便拉着蓝生的手道「哥哥闷么?我俩出去走走。」

  蓝生本还不知霜儿为何竟要牵他的手,再一想才知,是故意要做给无双公主看的。

  蓝生就计,握住霜儿的手,回首向无双公主了声「公主少陪了。」便与霜儿执手离去。

  这两个无礼之人闹得无双公主错愕不已,可比起心中的伤痛又算什么?

  十五年来的梦,竟在一夜间便破碎,任凭她再豁达,一时也化解不了内心悲愁。

  不过蓝生的出现确实让她好奇,蓝生既是天下第一大帮的掌门,与刘宝儿是何关系?

  照里他不该是新任掌门,刘宝儿兼任八大派的盟主,不该会把掌门之位让出给这年轻小辈。那日在庙里见他,一脸的血渍,分明是被人所殴,看来武功当是平平。

  可那声《月姊姊》,好让无双公主费解。她知道南宫雪月大致的年龄,蓝生就算当她孙子也不为过,两人怎会以姊弟相称?

  这或许是蓝生与霜儿失策之处,她俩越表现的无礼,冷漠,越是能激起她的好奇心。

  何况霜儿看来傲骨嶙峋,艳惊四方。这样的女子,又岂会执着一个泛泛之辈的手?

  「霜儿怎现在才来?」蓝生松开霜儿的手问

  「哥哥是男子,怎还怕被她吃了不成?」

  「非怕也,挺不自在。」

  「霜儿知道她是谁?」蓝生问

  「方才你月姊姊说了」霜儿道

  「她不是被毒龙掳走,怎会在此?」蓝生问

  「她并非被毒龙掳走,而是助毒龙逃出天牢,毒龙被穿琵琶骨,功力失去大半,若非她假意当人质,毒龙就算离开天牢,也会被追兵乱箭射死。」

  「那毒龙呢?」

  「说是毒龙身受重伤,江湖朋友接走了,并送她来此。」

  「为何却要我俩送她回南京?」蓝生问

  「我俩最合适,毒龙是钦一号通缉大盗,私通窝藏他等于同罪,因此南宫世家的人决不能出面,而可以出面的武功未必靠得住。」霜儿道

  蓝生道「她不同一般女子,两次相见我都显得傲慢无礼,可她以公主之尊,似并不以为忤。」

  霜儿冷冷道「回南京得两天行程,让她瞧瞧霜儿的手段,必教她咬牙切齿,露出原形。」

  「霜儿,」蓝生道「也不必耍什么手段,我俩不搭理她就行了。」

  霜儿.「哥哥心软了?」

  蓝生「也不是,只是她也甚无辜。」

  霜儿「那还是心软,你诗妹就不无辜?」

  蓝生「不知她与毒龙怎么了,一脸哀愁。」

  霜儿「女子一脸哀愁不就是情伤么,还能是何?她只告诉你月姊姊,说她与毒龙无缘,也没说原因。」

  蓝生「那毒龙不是辜负了她?她出此下策赔上清白救了毒龙,必是毒龙不要她了,今后她岂不嫁不出去了。」

  「呵呵」霜儿笑道「哥哥你太操心了,她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公主,又号称天下第一美女,无论毒龙对她做了什么,想娶她的人可以从北京排到南京,也不差哥哥一个。」

  蓝生微愠道「霜儿,我又没要娶她。」

  霜儿笑道「霜儿知道,所以说不差你一个。」

  蓝生仍不悦道「霜儿语气尖酸。」

  霜儿吁了口气,「我俩为了避她,大老远跑来江南,谁知南京全无我俩的事,她却一脸哀愁的在此等你。」

  霜儿的话叫蓝生哭笑不得,可事实不正如此?

  蓝生「霜儿放心,这趟,必要她死心。」

  霜儿瞅着蓝生,瞧了好一会,却什么也没说,只顾着摇头。

  「怎么?」蓝生不解

  「霜儿怎么就看不出哥哥到底哪里与众不同?未曾生只角,也没长条尾巴,相貌身段也都平常,可因何这么多女孩都被糊了眼,对哥哥一网情深?」

  「是啊」蓝生道「也不知凤姊当初是怎么选上我的,难道霜儿没问?」

  「当然问了。」

  「喔,凤姊怎么说?」

  霜儿笑道「她也说被芝麻糊了眼。」

  俩人竟皆捧腹,笑不可遏。

  「说实在的,」霜儿收了笑意「哥哥,这世间美貌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可千百年来,品德无暇有血性,有见识,武功好又虚怀若谷的男子却如凤毛麟角。」

  蓝生一脸无辜道「霜儿是在说我么?」

  霜儿道「霜儿是在说哥哥,凤姊说,哥哥什么都好,可惜缺了点才气,否则,可就成香饽饽了。」

  蓝生道「哥哥可是会背诗的。」

  霜儿忍笑道「哥哥可是说那首,丘中有李,宜我配酒的诗?」

  蓝生尴尬,不提诗还好,如今史料已成了笑料。

  遥想当年,南宫雪云、雪月、蓝生、诗妹,四人饮酒饯别。

  那可是南宫雪月满月时父亲亲埋的女儿红,本是将来出嫁时待客用的,南宫雪月提早将酒掘出,表明此生情缘已断、情丝已斩,并终身不嫁。

  十八年的酒烈而香醇,南方人习惯于黄酒里加梅子,可蓝生哪知道?他读诗经时不求甚解,那句:丘中有李,彼留之子,贻我佩玖。他竟误解为以李子配酒:不是加李子么,怎加梅子?因此教满座皆愕,从此史料成了笑料。

  两人一直在南宫世家闲逛,子母已下令,无论蓝生去哪都不可阻拦,就像五十年前一样。

  不一会来到湖边,霜儿不会划船,蓝生也无须摇奖,霜儿放出丝带,船就顺着风,顺着她的心在湖面漂荡。

  「这丝带真好,给哥哥也弄一条吧。」

  「好啊,哥哥且宽衣,霜儿给安一条。」霜儿戏笑道

  蓝生只管笑,跟霜儿在一起,总有说不尽的乐趣。

  下了船,来到南宫世家的后山。

  「霜儿是想去哪?」蓝生问

  霜儿诡笑道「当然是去找她的情人。」

  「谁?」蓝生难以置信,心头一震。

  霜儿道「那个负心汉,还有谁?」

  「毒龙?他在这里?」

  霜儿道「哥哥,你不想想,毒龙怎可能不在这里?」

  「为何会在这里?」蓝生还是弄不清

  霜儿摇头道「毒龙既受重伤,她怎会离他而去?」

  「不是说她俩无缘么?」蓝生问

  霜儿道「无缘或是真,可情义当犹在,这公主不像是个无情义之人,若是倒好。」

  「霜儿,我觉得这中间定有误会,我俩夜闯紫禁城时,明明遇上毒龙在公主生日时,冒险去看她,且听说每年都如此,若他无此心,何有此举?」

  「是啊」霜儿道「霜儿方才也想过这事,她俩到底发生何事,确实耐人寻味。」

  蓝生「不过光凭这判断,哥哥不信,霜儿可是闻到了什么?」

  霜儿笑道「瞒不住哥哥,霜儿已经没秘密了。」

  「还说呢,哥哥又何尝有秘密,连宜我配酒的窘事都知道。」

  霜儿道「刚到南宫家门外,霜儿就闻到门里不远处有血渍味,那是昨晚留下的。刚才阿桂带我经过那医治室,里面的血腥味甚重,可已无人。」

  「毒龙必是在那医治止血后,转移了地方。血渍味是没了,可伤药味,和他身上的体味却依稀可辨。」

  蓝生「他渡船了?」

  霜儿「嗯,味道在湖边消失了,可那浓厚的伤药味,却缓缓从对岸飘开,但到湖心以后才闻得到。」

  蓝生道「尾巴就算了,我看还是要霜儿的鼻子吧。」

  「霜儿为何去找他?」

  霜儿「他被穿了琵琶骨,内力殆尽,再加上奔逃时又携着公主,间又受了刀剑伤,失血过多。他敷的药草里有一种叫几回香的草药,非常珍贵稀有,续命用的,因此霜儿判断,此刻他的病情恐难乐观。」

  蓝生「霜儿是想医治他?」

  霜儿「不是霜儿想,是你月姊姊,而医治他的也不会是霜儿,是哥哥。」

  两人缚紧了船,往一片密林走去。

  蓝生道「是月姊姊请霜儿医治的?」

  「当然不是」霜儿道「以你月姊姊的智慧,根本不必开口,只要暗示一、二便可。」

  蓝生「她如何暗示?」

  霜儿「你月姊姊先说,是江湖朋友送公主来的,又说她本不想回去,今早才说服她…哥哥你想,江湖朋友怎可能只送公主来,毒龙既身受重伤,远近数百里内,哪里的医术还比南宫家要好?」

  「不只是医术,南宫家也是最好的藏身处。」蓝生道

  霜儿「最精辟的是,方才你桂姐带我经过医治室时,有意放慢脚步,甚至稍作停逗,就是要我闻个清楚。然后她便说,哥哥与我都是贵客,她俩有要事不能相陪,要我与哥哥当作自己家,可任意游走,不会有人拦阻。」

  蓝生「这的确不寻常,以前子母和月姊姊忙时,都会遣个雪字辈的,甚至是南宫蕾亲自陪同,少有放任自便的事。还有霜儿,月姊姊知道你的身份了么?怎知你的鼻子…」

  霜儿「虽然方才读心时,我两刻意隐藏了些事,可她还是知道了。今日才知,你月姊姊远比我与凤姊估计的还深得多。」

  「是阿」蓝生道「子母的灵力与智慧可代代相传,两千多年的积累,再加上如今还有两人可心意相通…」

  霜儿「嗯,你月姊姊这么做,也是让我知晓她已知道一切,这样反到让我宽心。」

  两人走了半里路,林中湿气甚大,蚊蚋颇多,幸好有霜儿在,蓝生只听得不绝于耳的嗡嗡声,可没半只蚊子叮咬。

  蓝生道「霜儿,干脆这指挥虱子、蚊蚋的本领也传给哥哥吧。」

  霜儿笑道「哥哥何不整个人端走,倒省事。」

  「到了」霜儿停在一木屋前

  这木屋门窗似故意敞开,里面一眼便可望穿,空无一物。

  两人走进木屋,霜儿直朝里侧的木墙走去,敲了敲,随即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霜儿要蓝生与她往后退,退至墙的另一端,然后放出四条丝带,但听《机亚》一声,那木墙被丝带往外拉开了,原来是一道暗门。

  暗室里盘膝坐着两人,其中面向两人的正是毒龙。显而易见,另一人在其身后为他运功疗伤。

  「行么?」霜儿问毒龙身后的白衣中年男子,想必是南宫世家之人。

  「二位是?」白衣男子汗涔涔,面带惊疑问

  「是子母要我俩来的。」霜儿道

  「喔」那白衣男子道「我的内力太浅,始终打不通他筋脉。」

  「他练的可是易筋经,必须与他功力相当才打得通,让我哥哥试试吧」霜儿道

  白衣男子见蓝生如此年轻,怎相信他能比自己强多少?再听霜儿竟唤他哥哥,一时也不知所以。

  要知他功力虽浅,不足以打通毒龙的筋脉,尚可缓缓输入内力免强支撑,可万一起身换人,蓝生又无功而返,这一折腾与耽误,毒龙的处境便更加危险。

  「快起来吧,」霜儿道「子母找来的人你还不放心?」

  「是」白衣男子如大梦初醒,随即立起,扶着毒龙摇摇欲坠的身躯,等着蓝生接手。

  蓝生立即盘膝坐于毒龙身后,运气推掌。

  白衣男子本还扶着毒龙肩臂,怕他支撑不住,但主要还是欲一窥蓝生虚实。

  才运了一轮,白衣男子便感到一股源源不绝的真气从蓝生手掌传入,他想抽手,可却被真气吸住,贴在毒龙肩上,一时竟动弹不得。

  而此刻毒龙的太阳穴上本盗着几滴欲落不落的冷汗,已如春暖雪融,迅速从脸庞划下。待第二轮气进来,白衣男子的手竟被庞大的真气弹开,连人都险些失去重心。

  待他站稳,偷瞥了霜儿一眼,霜儿似笑非笑,给了他一个「见识了吧」的表情。

  毒龙与蓝生都练到易筋经第九层,两人内力在毒龙体内一激,立如万马奔腾,畅行无阻,原先为自救而自封的穴道与筋脉顿时全开。

  不过半个时辰,毒龙的功力已回到了六、七成,对穿了琵琶骨的人来说,这已是极限,剩下的因内伤未愈,得慢慢恢复。

  蓝生收工,立于霜儿身旁。

  毒龙起身回头,见到蓝生后,一时竟为之哑然。

  好一会才回过神道「是你?」

  「正是在下」蓝生道

  望了霜儿一眼,毒龙续问「你是她哥哥?」

  「在下正是」

  「呵呵呵」毒龙也不细究,昂然笑道「可惜大伤初愈,否则请你喝酒。」

  「可惜在下戒酒了。」

  毒龙道「人生飘忽百年内,且须酣畅万古情。不可日日看花病酒,尤其不可贪杯好色,可人生却不能无酒无色。尤其练了易筋经,不喝酒太可惜。」

  见蓝生一脸茫然,毒龙续道「会须一饮三百杯,只有练了易筋经才能真正体会,可惜阁下与高僧都戒酒,这世上能日饮斗酒的英雄,唯区区耳。」

  蓝生此刻还真有点心痒痒,望着霜儿苦笑道「若前些日子先遇上你,定与你喝个一斗酒。」

  毒龙笑道「看来阁下心中有旧愁,可在下喝酒乃尽兴,从不借酒消愁。日长似岁闲方觉,事大如天醉亦休。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

  毒龙谈吐间尽显豪情万丈,蓝生相信若有机会,定能与他成为莫逆之交。

  毒龙说着运了运气,感觉舒畅无碍,向蓝生问道「不知令师是哪位高僧?」

  毒龙猜想蓝生当与他一样,是少林的俗家弟子。

  蓝生道「我师父无尘子,是道人非僧人」

  既然蓝生这么回答,毒龙也不好再追问。谁都知道达摩易筋经要练到八成以上,除了机缘巧合,还必须有少林高僧相助,否则就是算练个一百二十年也练不到九成。

  毒龙抱拳作揖道「既然阁下不饮酒,疗救之恩暂且记在帐上,他日必还。山高水远,在下就此别过,还请阁下代为转告主人。」

  「你这就走了?」蓝生问

  「阁下尚有何事?」毒龙问

  「你没什么话要对她说么?」蓝生问

  毒龙愣了愣,知道《她》指的是无双公主,慨然道「撘救之恩也记在帐上,其他的都说过了,告辞。」

  蓝生与霜儿万没想到,毒龙竟这样走了。

  看来对南宫世家,他要比自己更熟悉。

  看来他也比估计的更无情!

  白衣男子果是南宫世家之人,名叫南宫明日,知道蓝生身份后,景仰之情油生,蓝生当年于南宫世家有大恩,这些往事在武林已淡出,可南宫世家的人怎会忘记?

  这世上知道蓝生的人本已不多,可在南宫世家,却无人不晓。尤其南宫雪月与阿桂,一直相信他会回来。

  南宫明日的船藏在暗处,蓝生有模有样的撑着桨,与他的船一同离去。

  三人回到湖岸,蓝生道「公子请便,我俩还要四处走走。」

  南宫明月迟疑了一会,才道了声「是」径往堂院走去。

  南宫明日自是去向南宫雪月复命,他方才迟疑,是以为蓝生当会同去。

  不去见南宫雪月自是霜儿的主意,这叫暗来暗往,高来高去。

  南宫明日见到南宫雪月后,便将方才发生之事巨细靡遗地回报。

  虽然这是南宫雪月最想要的结果,可蓝生与霜儿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做到了,还是令她惊诧不已。

  但更令他吃惊的还是蓝生竟似早与毒龙相识。

  南宫雪月回想,她第一次见蓝生的情景,那时的心情有点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要去见她未曾谋面过的情郎。

  可见面后,她还真有些失望。

  虽明着是去观看武当擂台,可事实上她是奉子母之命,专门去会蓝生的。那个在子母卦里,唯一可能成为她生命中真命天子的男子。

  事实是,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更在子母的估计之外。蓝生扬名武当山,继而名满天下…,如稍早在天机室里,那些短暂回忆的片段,蓝生在三年内所做的震惊江湖的事,绝不比南宫世家两千年少。

  醇厚的饯别酒,醉了又醒,醒了方醉。从此情缘断,情丝斩。

  可那曾经有过,怀情少女般的绮幻,虽如此短暂却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部份。久久,偶来入梦,才知此生也曾真正为自己活过。

  蓝生与霜儿走到了当初与诗妹所住的赤雨轩,早有丫环立于门前侍候。

  「蓝掌门,奴家唤作小芙,听候使唤。」这白衣丫环施礼道

  蓝生与霜儿相视而笑,南宫雪月早料到两人会来此。

  这小芙年约十五,生得甚是俏丽可人。

  霜儿瞅着她向蓝生笑道「看来你月姊姊无处不费心。」

  蓝生发现小芙身后多了副门联:风含翠筱娟娟净,雨裛红蕖冉冉香。

  蓝生与诗妹在此屋见过倾盆大雨时,在南工家巧妙设计下,雨水被瓦檐映成红色,所以称赤雨轩,可香气呢?

  蓝生记得诗妹曾说过,思念一名女子,日子久了,容颜会渐淡、渐模糊,可她身上的香气却会越来越浓。

  那冉冉裛缠的是诗妹身上的香气!

  「这里便是西窗,」蓝生黯然向霜儿道「那夜,磅礡大雨,风大雨疾,蜡烛被吹得啪啪响,烛影摇曳,我与姊姊便在此剪烛,本想这将会是两人美好的回忆。岂知,如今只能独自于此睹窗思人。」

  霜儿道「哥哥莫太难过,姊姊还在,只是无法相聚…,何况霜儿也还在呢,哥哥并非独自一人。」

  「是啊,霜儿这些日子多亏了妳。」

  蓝生选择与霜儿在赤雨轩用餐,说是简单吃些。

  可简单的素食,竟是些名贵可口的菇、果与糕饼点心,连霜儿都变饕客了。

  「早知南宫家点心好,真不比宫里的差。」霜儿道

  「比宫里如何,要问那位才准。」蓝生道

  「恐怕她没心情吃吧。」霜儿笑道,见蓝生低眉不语,霜儿道「哥哥,又心软了?」

  蓝生是心软了,双成也好无双也罢,不但与他无冤无仇,甚至有情有义,霜儿总在背后拿她说事,心中难免不忍。

  岂知霜儿止杯掷箸,二话不说便起身往外走,蓝生先是一愣,待上前想拦住她,却如何拦得住?

  霜儿到了门口,离开小芙视线后,几条丝带往天空一掷,也看不真是缚住了树、瓦,还是什么,人就凭空消失了。

  蓝生追到门口,举目四顾,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蓝生伫立门前,像生了锈的铁杵,纹丝不动,却心焦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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