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奸细_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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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奸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礼拜写了六千字,觉得不好,全部废掉了重写。呜呜,亲们,我容易么我书房内一片寂静。半晌,啪的一声,一本起居录掷在桌上,打破了沉寂。李越抬眼看一下始终默然肃立的简仪,手指敲敲桌面:“怎么不说话了?”

  简仪一直垂目望着地面,此时转到书案前,一撩衣摆跪了下去,缓缓道:“简仪私出西园违了规矩,请殿下责罚。”

  李越哼了一声:“规矩?现在想起规矩了?”

  简仪沉默一下,道:“西园的规矩是简仪手抄,时刻不敢忘记。”

  李越啪地一拍桌子:“简仪,你可是认定本王不会罚你?”

  简仪猛然抬头:“简仪不敢做此妄想!但无论如何,吕笛身死,长音脱不了干系!难道在殿下眼中,吕笛随殿下出生入死,还比不上一个玩物?”

  李越怒瞪他:“本王几时说过这话?”

  简仪不答,跪着不动。李越看他一会,终于叹口气:“起来吧。”

  简仪嘴唇微微颤动,猛地伏在地上,压抑不住地哽咽出声:“殿下—”

  李越长长叹了口气,走过去把他拉起来,轻轻搂在怀里:“别哭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吕笛。本王自然不是偏袒什么人,只是查无实据,怎能随便就定了他的罪?”

  简仪呜咽道:“殿下从前可不说这样的话,为什么到了长音青琴这里,就,就—”

  李越有口难言。他哪里知道从前那个真的摄政王是怎么做的?脑筋一转,柔声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糊涂了?青琴为了保长音的命,才说出这秘密,你若杀了长音,他还会说么?”

  简仪仰面看着他,道:“殿下的意思,难道早已想到这西园里……”

  李越暗暗叫苦,只好硬了头皮往下编:“本王这些年得罪的人岂在少数,早已不知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些个当朝权贵表面上欲投本王所好,其实是为了什么,你也明白。若不是你和吕笛守得紧,还不知怎样。他们达不到目的,又岂肯善罢甘休?”

  简仪果然中计,注意力立刻转移,忧心道:“但青琴说不出此人是谁。殿下看他说的可是真话?”

  李越回想一下,点头道:“看他的样子不像说谎。他对长音倒是真心实意,想来不敢拿长音的性命开玩笑。”

  简仪双眉微微一竖,道:“若他真的不知,殿下也用不着他了,如何处置才好?”

  李越微微一笑:“本王不是答应让他俩双宿双飞了么,怎好食言?”

  简仪怔怔地看着他,眼神迷惑:“殿下您真的—”

  李越连忙道:“这事且放放再说,目前首要是查那奸细。”

  简仪眉梢一挑,泪汪汪的眼睛里杀气毕露:“简仪这就去查。查出来,我要亲手剥了他的皮!”

  李越看他眼睛红红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轻轻抹去他眼角尚存的泪痕,道:“你又糊涂了。查出来,又怎么样?青琴,长音,不都是眼线?你难道要一个个杀了?”

  简仪急道:“但这个奸细若不查出,岂非养虎为患?”

  李越笑道:“你呀,这一会怎么转不过来了?你杀了一个,他们还会送进来一个,难道你要天天查?累也累死了。”

  简仪眼色一黯,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低声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李越放开他,负手踱了几步,微笑道:“要查,但不可打草惊蛇。即使查出来,也不要动他。”

  简仪愕然。李越看他呆呆张大了双眼的样子十分可爱,心情大好,伸手轻轻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傻了?别动他,悄悄盯住了,看他想干什么。把他掌握在手里,岂不比查那一个接一个送进来的人省事?”

  简仪也是个聪明人,只是关心则乱,听李越这一句话,立时明白过来,连连点头道:“殿下说的是!是简仪糊涂了。”

  李越仰头想了想:“简仪,依你看谁的嫌疑最大?”天知道,园子里的那些男宠他还没认全呢。

  简仪蹙眉道:“青琴入府甚早,在他之前只有长音和如意;后面倒有九人—简仪本来以为暮雨嫌疑最大,他是三王爷送来的人,一进府就着意争宠,三王爷与太后走得又近……但青琴偏偏说他并非奸细……不知他的话是否可信。”

  李越沉吟道:“他已经说了十句真话,犯不着再留这一句假话。除了他,难道就没别人有嫌疑?比如说,卫清平?”

  简仪迟疑道:“卫清平当初全家在先王手下获罪,满门抄斩。因他少年便做了御前侍卫,护驾有功,幸免一死,投入大狱。他,他在狱中……是王爷巡视大牢时将他带了出来,怎么说,也比在大狱中好得多。再者他从未有争宠之举,反而……一向淡泊,实在不像个奸细。”

  李越明白他的意思:要为太后打探消息,只有走出西园;要走出西园,须得摄政王宠爱召幸;卫清平既从不争宠,自然不像个奸细该做的事。然而偏偏摄政王死时,是他在床上……当然这件事,却是对简仪说不得的。

  简仪自然不知道李越心中想的是什么,顾自沉思道:“西园这些人中,除了卫清平和靳远出身官宦世家,还有赏眉玄波几人是京城平民子弟外,都难以彻查身份。尤其是吉祥,青楼那种地方,买人卖人,不知经了几遍手,连家乡籍贯都查不清,若是中间有人插上一手,实是神不知鬼不觉。”

  李越刚才已经翻过了起居录。西园中前后有过十七名男宠。最早的一个是摄政王从边疆军中带回来的,可惜身体太弱,西园刚刚建好就病逝了。第二个便是如意,摄政王逛小倌馆时买回来的清水倌人,也颇得宠过一段时间,后来长音青琴双双入园,才没原来那么风光。再后来便是简仪吕笛先后自请入了西园,只是如今吕笛已去。接着摄政王又在街头买了逃荒至京卖身葬父母的徐氏兄弟徐春鸿、徐春柳,只是他喜新厌旧,只新鲜了几天便扔在一边,徐春柳耐不住寂寞,居然与后进园的章朴私通,被吕笛捉奸在床。摄政王当场在西园里将二人凌迟处死,以儆效尤。徐春鸿虽然清白,此后也再难抬头,终日沉默寡言,不与西园中任何人来往。赏眉、玄波都是摄政王街头纵马时抢回府来的平民子弟,入府以后才改了名字,石磊则是他秋季田猎时从军士中挑来的。吉祥与如意同是青楼出身,原名叫竹音,入府后改名吉祥,讨个口彩。暮雨入园还在清平之后,一入西园便想方设法争宠斗胜。摄政王大约是觉得新鲜,任他在西园中飞扬跋扈,也不加约束。只是有一次在床上也闹脾气,惹恼了摄政王,被抽了十鞭,这才收敛了些。靳远是礼部尚书的小儿子,摄政王去他家赴宴,看中了这个孩子,第二天人便送到了府上。含墨则是安定侯柳子丹从西定带来的的书僮,虽然入了府却没召过几次,看来还是人质的成份大过男宠。

  李越只觉头疼。把书一推道:“这事不急,怎么查,容我再想想。走,我先送你回西园。看你这样子,这几天也没好好休息吧?回去补一觉。”

  两人出了书房,还没走到西园,便听到园中乱糟糟一片,简仪眉头一皱,就想进去,李越轻轻把他一拉,翻身轻快地跳上墙头,回身伸手把简仪也拉了上去。简仪往园子里一看,立时皱起了眉:“又是暮雨!”

  李越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哪个是暮雨。暮雨眉目秀艳,略有几分男生女相,此刻双眉倒竖,却也有几分英气:“卫清平,你当你是什么东西?世家出身?呸!你一家老小满门抄斩,就剩下你一个苟延残喘。丧家之犬,还抖什么威风?你以为你比我们好多少?长音青琴再不济,也是丞相和太后送来的,不比你这条丧家犬身份低!”

  清平斜靠在树荫下的竹榻上,面前清茶一杯,手中还握了本书,神情既无恼怒也不羞愧,淡淡一笑,道:“暮雨公子这话说得有趣。大家同是殿下的人,还要分什么身份高低不成?”

  暮雨秀眉一扬,冷笑道:“话说得倒漂亮!卫清平,别装模做样了。谁不知道,青琴长音若有什么好歹,就没人来分你的宠了不是么?”

  清平泰然自若,随手又翻过一页,淡然道:“暮雨公子这话就更奇怪了,西园里争宠斗胜的另有人在,清平自认还没有这份能耐,也做不来这些手段。”

  暮雨脸色蓦然涨得通红。西园中人谁不知他进府来便着意争宠,清平说的另有人在正是指他。

  清平闲闲翻着书,嘴角带笑,又似懒散,又似讥刺,正眼也不看暮雨一眼。两人对峙片刻,到底还是暮雨沉不住气,一伸手,哗地掀翻了清平面前的竹几。几上茶杯滚落,清平一弯腰,将茶杯在半空稳稳接在手中,头也不抬,淡笑道:“暮雨公子好大的火气。秋气干燥,当心上火伤了身体。”

  暮雨恼得面红过耳。西园中不少男宠都趴在窗户上看着这场好戏,越发面子下不去,咬牙道:“卫清平,你别一幅自命清高的模样。到了王爷床上,还不是一样的下贱!”

  清平脸色微微一变,清淡的面具也开始破裂,冷冷道:“可惜这份下贱,还有人赶着想要呢。”

  暮雨也冷笑道:“不错。我是赶着往上送,可是我再贱,也只是王爷一个人的,不比有些人,千人骑万人压的早成了习惯!”

  清平脸色霎时惨白。李越从墙头上看过去,只见他手上握的书也在微微颤动,不禁皱了皱眉,心想这两人吵得实在不见得高明,正想现身阻止,忽听一个极年轻的声音脆生生地插口:“暮雨公子今天是怎么啦,怎么给长音青琴二位说起好话来了?我还以为长音的事也是暮雨公子报告的呢。”

  李越循声一望,说话人锦衣绣袍,穿着与其他男宠并无二致,年纪却是极轻,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圆圆的脸还带着几分男孩子的稚气。简仪轻哼了一声,道:“含墨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暮雨脸色也变了变,似乎含墨这句话比清平更刺到他的痛处,怒道:“柳含墨,我可没有跟你说话!”

  含墨往树荫下一站,满不在乎地道:“暮雨公子是没有跟我说话,不过你这么大的声音,我还以为又是那年情景重现了,所以出来看看。”

  李越听得稀里糊涂,道:“暮雨说的是什么事?”

  简仪低声道:“那年徐春柳和章朴的私情,是暮雨来告发的。”

  李越哦了一声,不由有些反感。再看下面,暮雨已有几分狼狈,慌乱之下有些口不择言:“柳含墨,别以为你主子是安定侯就有什么了不起。别说你,就是安定侯本人,不也得自己送上门来!”

  含墨面色一变,尖声道:“暮雨,你嘴里放干净些!你又算什么东西,除了告密,你还会干什么?别着急,徐春柳和章朴的鬼魂说不定还在这园子里没走,等着接引你呢!”

  暮雨脸色变得煞白,一双秀媚的眼睛左右转动,似乎怕身边突然会钻出个什么来,勉强道:“你,你别胡说八道……”

  含墨占了上风,冷笑道:“你怕什么?不是你送了他们千刀之刑么,怎么这会又怕了?他们走了半年多,也不曾给你托个梦来?”

  暮雨脸色更白,踉跄倒退几步,神情掩不住惊慌失措,嘴唇颤动几下,终于转身便走。含墨不依不饶,对着他背影大声道:“暮雨公子何必走那么急,难道房里有人等你回去同饮不成?他们两人正好,再加你一个就多了吧?”

  暮雨脚下一绊,明明到了门前,竟然不敢进去,脸上神情似乎马上就要哭了出来,全然没了方才的泼辣劲。李越摇了摇头,伸手圈着简仪的腰,纵身从墙上跳了下来,道:“热闹得很啊!”

  园中众人见他冷不丁冒了出来,都吓了一跳,趴在窗户上的几个人立刻悄没声息地消失了,含墨脸色也变了变,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暮雨像见了救星一般,飞快地扑到李越怀里,两手紧紧抓着李越,声音里也带了哭腔:“殿下—”

  李越只觉他两手冰凉,浑身颤抖,看来竟真是吓得不轻。本来有些反感,现在倒有点可怜他,随手轻轻搂了搂他,道:“好了,没事了。不用怕,世上哪有什么鬼,不要自己吓自己。”

  暮雨两手攥得死紧,头钻在李越怀里不敢抬起来。李越不忍心推开他,只好轻劝拍拍他后背,睨了含墨一眼,道:“鬼故事讲得不错啊?”

  含墨稍稍瑟缩了一下,又直了直腰:“冤气不散,结而为鬼。殿下不相信吗?”

  李越失笑:“小家伙,青天白日,讲瞎话倒还一本正经。好了,不要再闹了,回你的房间去。”

  含墨抿紧嘴唇,狠狠盯了暮雨一眼,扭头走了。李越手上轻轻拍抚着暮雨,眼光已经转向清平,漫不经心地道:“怎么西园里每次闹事总有你呢?”

  清平早已垂手而立,闻言微微一笑:“总是清平举措失当,请殿下责罚。”

  李越盯着他:“又是请本王责罚?怎么本王每次见他,都要听见你这句话?”

  清平目光一闪,看着李越轻拍暮雨的手,道:“殿下是说‘每次’?”

  李越心里咯噔一跳,暗叫失言,表面上却神情自若,道:“纵然不是每次,也差不多了。怎么,本王说得不对?”

  清平低眉笑了一笑:“清平不敢。”

  李越轻哼一声:“不敢?是不是还要本王责罚?你倒说说,本王该怎么罚你?”

  清平眼波微动,从眼角斜睨了李越一眼,微笑道:“殿下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清平本也是殿下的人。”

  李越心里一跳。清平眼梢斜飞,虽然不似太平侯王皙阳的桃花眼笑起来魅惑无比,也不似安定侯柳子丹的丹凤眼清澈见底,但眼波流转之间犹如水中光影璀璨耀目,那一闪动之间的神韵既令人惊艳却又不可捉摸。李越总算明白清平为何明明神情清冷却总能令人砰然心动—这人容貌端正,却长了一双清中带媚的眼睛,难怪能在这西园中独得宠爱。

  清平等了半晌不见动静,抬头看了李越一眼,微笑道:“殿下怎么不说话了?”

  李越定了定神,轻轻把暮雨推开,道:“你也回房去吧。鬼神之说都是子虚乌有,不要自己吓自己,去吧。”暮雨这会全无脾气,乖乖去了。李越转回头来,在竹榻上坐下,道:“起来吧。”

  清平站起身来,仍然微笑:“殿下不罚清平了?”

  李越笑了笑,道:“清平,你入府之前是御前侍卫,听说文武双修,是么?”

  清平沉默片刻,道:“殿下错了。清平入府之前是天牢中的死囚。”

  李越抬眼看他。清平眼睛盯着地面,神情平静,肩头却是僵硬的。李越看他一会,伸手把他拉过来在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肩头:“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该问你。”

  清平默然。李越有一下没一下轻拍他后背,良久,清平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忽道:“殿下这几日似乎心情极好?”

  李越微微扬眉:“何以见得?”

  清平微微一笑:“殿下这几日格外恩宽,简直—简直都不像原来的殿下了。”

  李越心中一凛,若无其事地道:“是么?那依你看来,是过去的殿下好,还是现在的殿下好?”

  清平似笑非笑:“雷霆雨露,莫非天恩。清平怎么敢评论殿下。”

  两人面面相觑。李越忽然笑道:“你说对了,本王这几日的确是心情好极。清平,本王再给你们一个天大恩典,放你们出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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