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人谋位_魔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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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小人谋位

  十五章小人谋位

  华山位于河南与陜西交界处,于具茨山正西六百里。两人先乘舟走黄河漕运,至陜州(今三门峡),因淤泥深积无法前行,再改陆路乘车,不过两天便已到达华山。

  两人一路相伴,无话不说,心如明镜坦然,也不刻意避男女之嫌,感情日笃,真如亲兄妹般。

  这几天最大的变化是银霓的笑容比以前多了,但仅限于与蓝生独处时,并非她懂得笑了,而是她出自内心的喜悦。

  她是九尾一族数千年来第一个有哥哥的人,虽非亲兄妹,但那种八分亲情中犹保留着一、二分暧昧的关系,叫她更悦在其中。

  毕竟暧昧这东西始终与她的族人密不可分。

  先在客栈吃了一碗面,蓝生讶异的是,连山脚的客栈都分了派别,秦派的弟子多在陜州客栈,欧阳派的则去华西客栈。两派之水火不容可见一斑。

  蓝生连吃面都得选家小饭馆,专接外地来拜山的,不涉党争。这样不至没上山前就被有心人暗归了党派,甚至遭人暗算。

  吃完面两人便直入山门,一路上华山弟子,朝拜香客,三三两两,好不松散。

  华山派虽扰攘十余载,但毕竟有轩辕派的前车之鉴,始终未发生严重的杀伐格斗,因此在册弟子尚有两百余人,比峨眉加上轩辕派还多。

  蓝生早准备好拜帖,《南海门掌门蓝生》。

  这几个字在江湖上,越是年轻小的帮派,可能听都没听过,可在八大派中却是如雷贯耳。

  守山门的年轻弟子甚是无礼,看了拜帖,竟问「南海门换掌门了么?」

  蓝生道「你尽管交给秦掌门,自有分说。」

  这弟子即便在和蓝生说话,双眼始终不舍离开银霓,看在银霓貌美的份上,他才相信蓝生所言当不虚。

  趁他离去,蓝生笑道「还没使美人计呢,否则不整晕你这小辈。」

  银霓轻笑道「若使美人计,岂不亏了妹妹便宜了他?」

  蓝生道「只使一半,河南俗话说,偷不着的更带劲。」

  或许早有飞报,秦飞已知蓝生归来之事,亲派黄琦前来迎接。

  没想这么快便能见到此人,蓝生心中一快。

  再细瞥,黄琦当已四十四、五,可与何违女一般,看来不过三、四十。此人虽眉清目秀,却身高体阔,一看便是练家子,武功没落下。

  「蓝掌门?」黄琦有些胡涂了,掌门交代来的可是宝儿与徐芳的师叔,也是他从小听南宫雪萼讲故事中的主角,算来该有个七、八十了,怎会是这不到二十的少年?

  「在下蓝生,这是我妹妹,银霓姑娘。」蓝生道,信不信你看着办。

  黄琦只能半信,恭敬的道了声「请」,便在前引路。但他没示意山门通报,因为七大派掌门莅临可是大事,须敲锣击鼓,聚集帮众迎礼。至于来的是李魁还是李鬼,得让掌门来鉴定。

  光从黄琦看银霓的眼神,蓝生便可判断此人必非好色之徒。九尾族人的眼睛是块试金石,从霜儿到银霓,蓝生屡试不爽。

  山门到正厅足足走了两刻,正厅外早有一行人伫立以候,为首的老者蓝生恍然能辨,正是秦飞。秦飞看来正是他的年龄,七老八十,白发紧束,雪须飞扬,比起徐芳外表最少差二三十岁。

  「蓝掌门?」秦飞若非听闻三煞被灭之事,并于日前得到徐芳飞书,一时绝对不敢相认。

  「秦掌门久违了。」蓝生道

  秦飞示意,门人包括黄琦,全都深揖行掌门礼,按说,蓝生要比秦飞还高出一、二辈,但秦飞之子辈与黄琦仍以蓝掌门相称,如此也不显辈分。

  大厅喝了半盏茶,蓝生发现已有闲杂人等前来窥视,见了秦飞也不拜,也不言语。

  秦飞也懒得搭理,未几,便起身道「早年便知蓝掌门喜好品茗,我这藏有南方来的好茶,请移尊步共品之。」

  蓝生与银霓便随他走进厅后内室,这是间二十尺见方的小会客室,可门窗都是实木的,关上后便是密不通风的密室。

  先沏茶,蓝生还是依来之前银霓所约,任何饮食待她先尝后自己再入口。不过银霓做的不露痕迹,她的舌只要尝过,没皱眉便是无碍。这是他两人之间的秘密,谁也没说。

  茶是生在山崖上岩石中的岩茶,泡出来琥珀色的,有股烧焦的红薯味道,才喝三杯,便汗涔涔。

  屋内相随秦飞的华山弟子只有黄琦,可见在他心目中,黄比他两个儿子还重要。

  蓝生并喝不出茶的好坏,只能称说很特别。「秦掌门,黄总管,我与妹子云游四海,受宝儿与芳姊之托,特来拜访,秦掌门别来无恙?」

  「身体倒是无恙」秦飞苦笑道,华山派内哄路人皆知,身为掌门是何等的无奈。

  蓝生见他似有口难言,轻吁道「本来贵派之事外人不当置喙,可一方面我俩早有交情;我与师姐与令师祖更结有忘年之交,再说,宝儿又是武林盟主,总希望能为贵派团结尽绵薄之力。」

  秦飞道「犹记得五十年前师祖就与蓝掌门断言,欧阳世家他日必为武林大患,可几十年来,各大派竟眼睁睁地任其坐大,与鬼谷同流。这欧阳湘成城府更是深不可测,在师祖、师叔祖、师伯身边数十载,一向忠诚不二,不但极少回欧阳世家,后还甚至还与之断绝往来。

  可他一直暗中扶植终于自己的势力,就在我当上掌门,封他为执法后,他便开始纠众帮众,屡次公然叫板,并要求与欧阳家订结私盟。」

  「只怪我当年未趁他羽翼未丰时当机立断,将之与同党驱逐,一任其坐大。如今支持他的人几乎比我还多了,甚至近来有数十名来历不明,未经我认可的江湖高手,直接拜在他门下的。」

  「宝儿与少林大师都曾亲来调解,可他于人前矢口否认不和传言,并信誓旦旦日后会遵我之命。可人走后便故态复萌,甚至置变本加厉。」

  蓝生聽秦飛一口氣說了半天,心知他必是隱忍已久,喟然道「欧阳家的野心谁能不知?依秦掌门之见,最坏的结果是如何?」

  秦飞道「武林大会日近,最近他动作频繁,我担心他会侍机叛变,更有可能的是我率众去参加武林大会时,他来个窝里反,跟当年的轩辕派一样。」

  蓝生发现秦飞提到轩辕派时,黄琦的表情甚是平静,也不知他是强作镇定,还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他已能将当年的事淡忘。蓝生倒是希望他是强作镇定,若是一个人经历此大变,而竟能将之淡忘,此人的本性当已蒙尘。

  「秦掌门所虑也正是在下所担心的,想必秦掌门也推演过,不知最好的结局又当如何?」

  秦飞叹道「欧阳家的行事一向是见缝扎针,一针扎下便不依不饶,如今要和解已无条件,要他退出也不可能。若能像百年前,华山派一分为二,各走各的路已是最好的结局。」

  黄琦道「其实还有一个结果,前掌门去世前曾定下的新规,华山若出现两派内哄,可以比武方式解决…」

  秦飞道「没错,那也是为防止两派相互杀伐而设,也就是说欧阳湘成可选五人与我方五人挑战,双方签下生死状,最后胜出者可继任掌门,而败者须离开华山派并永远除名。」

  蓝生道「我估计以欧阳湘成的性格,没十成十的把握,他当不会选择这条路,可若不打算叛变,这条路他迟早要走。」

  秦飞道「蓝兄所言甚是,宝儿与少林方丈早就撂下话,倘若华山未经合法程序另立新掌门,再者掌门遭人暗算或暴毙,其他七派将不会承认,甚至将之剔除在八大派内。若华山不在八大派内,欧阳世家要之何用?」

  蓝生道「秦掌门不愿放弃华山派,是使命,是传承。以目前欧阳家的实力,立他十个华山派又有何难?他要的是华山派这个名列八大门派之名份,进一步当上武林盟主…,他欧阳世家与鬼谷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最终还使要一统武林的。」

  秦飞道「蓝掌门所言极是,不知蓝掌门此次前来,可有助我良策?」

  蓝生道「秦掌门也知道,当年我闯下虚名靠得全是我师姊,如今重返江湖,所恃者却是我妹妹。」

  秦飞难以置信地望着银霓,道「难道令妹的武功与机智,能媲美诗女侠?」

  蓝生道「武功难说,不过要对付欧阳世家与鬼谷,机智之外尚须有奇谋。」

  离蓝生不远处的密室里,一老者盘膝而坐,正听着堂下青衣弟子的密报。

  「身负宝剑,不到二十岁?」老者满脸疑惑「当今武林摆得上台面的帮派,除了点苍派帮主不到二十岁,哪还有个?」

  那青衣弟子道「不但掌门二子,甚至黄总管都对他甚是恭敬。而那白衣女子…,生得甚是冶艳,看来并不会武功。」

  老者听后微怒道「会不会武功就写在脸上?有听过不会武功的女子敢闯江湖的?除非是来上香的…,继续去盯着,听清楚他姓啥名甚,一有消息立即回报。」

  青衣弟子离去后,一中年男子道「师父,要不要通知湘南?」

  老者考虑了一会道「最近信鸽有去无回,只剩两只了,等事情查清再说。」

  中年男子道「还有一只鹰。」

  老者道「鹰可自行飞回,且飞得高,也不受天候影响,不到必要不轻放。」

  「若来者是重要人物,有所图谋,秦飞必会让其留宿,你先潜入那两间上等厢房,于床下各放一只蛊毒,静观其变。」

  这老者便是欧阳湘成,这中年男子是他的徒弟,叫杨修,其实他真正的身分是老者的儿子,欧阳家谱记载的是《欧阳南修》。

  早在五、六十年前,欧阳世家刚崛起时,便派年幼族人拜在各门派中,并仿效南宫世家,与各门派通婚。直至十九年前欧阳家正式跻身八大门派,才逐渐暴露了与鬼谷定了密约,欲一统武林的野心。

  十五年前,在宝儿与少林方丈、武当掌门等密谋串联下,各门派展开大清洗,几将欧阳世家的人清理了干净。可欧阳湘成始终隐藏的极深,因此那次清洗中,华山派留下了此祸害。

  九年前,八大派第一次正式结盟,当时欧阳世家新任帮主信誓旦旦,愿与其他七派共抗鬼谷。但盟约尚未干,欧阳世家便展开张仪的连横之策(因鬼谷于北,此时当是合纵),企图一一说服七大派与鬼谷定约。此后欧阳湘成便原形毕露,再无遮掩,并屡屡逼宫。

  杨修道「唐门五前年就答应弄个金蚕蛊给您,直到现在还没兑现。」

  「不急,金蚕蛊岂是如此易得?上次飞书不已说了,今年终于养成一只,近日便会弄来,最迟不超过十月。」欧阳湘成道

  「不过那百足(蜈蚣)蛊也甚厉害,你速去放蛊,等确认他二人身分,只要是他的朋友便是我门的敌人,到时以苇笛诱之…,昭权那厮说这女子貌美,若无特别来历,中蛊后你可先享用。」

  欧阳湘成说罢便将门反锁,与杨修走进了密室内的暗室,取出两个红色的小木盒。

  蓝生与银霓吃过饭才来的,因此秦飞亲自带二人至接待贵客的厢房。蓝生无论去哪作客,住的都是最好的客房,宽敞、静谧、干净都不在话下,但论及雅致,却没有比得上南宫世家的赤雨轩的。

  「秦掌门,你说这厢房已半年没人住了,怎还如此干净,是否每天都有人打扫?」银霓一进屋后便开口问,这还是她来华山后第一次开金口。

  秦飞道「没人住时每两天会有人来清扫除尘,以后每日早晨都会有人来打扫。」

  「今早才清理过。」黄琦道

  秦飞与黄琦离开后,蓝生走近床,想要坐下,却被银霓制止。

  「妹妹方才开口问是否每天有人打扫,哥哥不觉奇怪么?」

  蓝生道「是有些不寻常,妹妹怎会问他这种小事?」

  「今早确实有人打扫过,当是个中年女子,可方才,就在我门进房前不久,有个男子先来过。」

  「是么?」蓝生想了会道「是否是秦飞或黄琦遣人先来看看厢房干不干净?」

  银霓道「当不会,此人行色匆匆,且留下很多气味,连床下都有。」

  银霓说罢要蓝生退后,放出三条丝带,在床下摸索。果没多久便寻出一个红色的木盒。

  银霓远远地以丝带将木盒打开,里面竟是只黄中泛红,比食指还粗、长逾半尺的大蜈蚣。

  「死的还是活的?」蓝生问

  「是人放的蛊毒」银霓道「暂时不会动,待放蛊人诱以特别的声响,牠便会攻击离牠最近的人。」

  「这蛊毒是如何养成的?」蓝生问

  银霓道「苗人于端午时挑选出百只毒虫,将之共养于陶罐中,数日后,九十九只都会相互噬咬而死,只剩一只。每日喂以人之口涎,并令其听闻特制的声响,如笛声、铃声、哨声等,再经七七四十九日,断其食,终其音,蛊毒便成。」

  「施蛊者将蛊毒预藏于隐密处,最常见的便是床下,褥子下,待时机成熟,诱以声响,蛊毒便会放出毒素,令欲加害之人中毒。蛊毒不须接触到人,不需离开这木盒,厉害的蛊毒吐出的毒素能令十呎内的人中毒身亡。」

  「这么厉害?」蓝生惊出一身冷汗

  「最厉害的还是金蚕蛊,不但无色无味、不畏刀斧,还能隐身,所放毒素更能远至三、五丈外,令人防不胜防。」

  「这蛊毒可有解药?」蓝生问

  「一般来说解药就是施蛊者的口涎,有些蛊毒中毒后只会昏迷几个时辰到数日,到时不药自醒。一般采花大盗,如西罗煞,便用过此类蛊毒。」

  蓝生愤道「这欧阳家如此歹毒,当如何应付?」

  银霓道「就怕他不出手,摸不着他的头脑。既然出手了,自然便有对策,哥哥不是说须有奇谋么?我俩就还他个将计就计,以毒攻毒。」

  银霓用一小段丝带将蛊毒紧紧包裹,带在身上,这样牠便动弹不得,也无法吐出毒素,然后她俩便走出厢房,银霓一路细闻,在另一间雅致的厢房前停了下来。

  蓝生与银霓住下后,黄琦于厢房附近已派人巡守,蓝生向那负责巡守的弟子打了个招呼,说是进去参观一下,这弟子自不敢有议。

  银霓很快便从床底下翻出了另一个红盒子,里面果然也有只沉睡的蜈蚣蛊毒。

  银霓依旧将其包裹,塞进兜里,床下只剩空盒子。

  银霓并非闻出床下蛊毒的气味,而是那放毒者。

  蓝生「然后呢?」

  然后银霓要了个空花瓶,两人往草地上走,见银霓低眉,蓝生不知她在在寻什么,但决不会是花。

  银霓轻声道「哥哥自然些,好些双眼睛正在窥视我俩呢。」

  确实,她俩旁若无人地走在华山派厨房不远的草地上,有心无心的人都难免侧目。蓝生笑道「他们都在看妹妹」

  银霓道「正因如此,哥哥才要自然些。」

  没一会功夫,只听银霓道了声「有了」

  蓝生低头一望,原来地下有个蚁窝。

  一只红蚁顺着银霓的丝带,快速地爬到她嘴边,但听银霓和牠喃喃几句,红蚁便跳下丝带,直奔蚁巢深处。

  少頃,便有一窝的蝼蚁顺着丝带爬上银霓手上,继而并纷纷涌进花瓶中。

  大功告成,两人便顺着原路走回厢房。

  蓝生好奇问「方才妹妹和牠说些什么?」

  银霓道「我请牠转呈女王,说向牠借两百兵蚁。」

  蓝生道「不能直接借么?看来不止两百只。」

  银霓道「直接借兵太不尊重女王,虽兵蚁虽也会听令,但心里总不踏实。」

  「虫豸不知数,差不多便好。」

  蓝生知道银霓在蚁窝待了十余载,比谁都了解蚁性。

  回到房中,两人走进银霓卧室,银霓将两只蜈蚣与数百只蝼蚁全置于桌上,肃目道「哥哥你先出去,不让任何人进来,虫豸一但成了蛊毒,就如人入了魔道,灵性便全失,妹妹得仔细收拾牠。」

  蓝生在门外候着,左思右想,以前和诗妹在一起,她操大心自己操着小心,可和霜儿与银霓在一起,自己分明是主角,可什么心都不用操。

  门外脚步响了,银霓道「黄琦来找哥哥,可与之同去,半个时辰内得回来,就说妹妹舟车劳顿…」

  蓝生的听力不比银霓差,却没她细心,银霓早听出示黄琦的步履声,且闻出了他的气味。

  来人果是黄琦,说是秦掌门有请。

  蓝生依言说银霓不舒服,与黄琦同至秦飞的住所。

  秦飞先致歉道「本该去造访蓝掌门,可此处说话比较方便,因之才劳蓝掌门驾。」

  客套话休说,秦飞道「方才我的人拦了只欧阳湘成的信鸽,信上说蓝掌门与令妹从轩辕派往西来,还灭了彼等五、六十人…不知可有此事?」

  蓝生道「确有此事,但报信者不知数,胡编了,最多三十人。」

  虫豸不知数,人岂能不知?黑道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若有死伤自然会尽量多报些,一方面可遮掩己方无能,另外可让上家多付些善后费。

  即便是三十人,也令秦、黄二人瞠目。「蓝掌门果然霹雳手段,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敢公然与欧阳世家和鬼谷为敌。信上还说鬼谷四煞也都是被蓝掌门所灭…,」

  其实自己也只灭了东、西二煞,其他二煞分别死于无双公主与银霓之手,可这事蓝生一盖揽了,灭两个与杀四个有何差别?何况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肇事者》或将成为众矢之的,成为鬼谷与欧阳世家的公敌。

  「信上还说什么?」蓝生问

  黄琦瞥过蓝生身后的宝剑道「还说蓝掌门得了轩辕剑。」

  蓝生向黄琦道「没错,我得了轩辕剑,还毁了风后岭,如今风后岭光秃秃的,无树亦无水。」

  蓝生说话这态度,是暗示黄琦,自己知道他的来历。

  黄琦乃轩辕派叛逆之子,改名投奔华山派之事,整个华山派只有秦飞知道,这也是秦飞答应宝儿,让他能重新开始。

  秦飞道「看来蓝掌门威魄不减当年,我华山匡复有望了。」

  蓝生道「不说别的,就以在下与顽石、浣砂道长的交情,也绝不容华山派遭小人摆弄,就此沦落。何况宝儿还欠秦掌门一个大人情。」

  秦飞望着黄琦道「是我欠宝儿的多,我收留黄琦并非人情,实因他有德有才,这些年若非得他生死相随,不弃不离,哪熬得到今日?」

  秦飞说着这些年,欧阳湘成明着暗着加害的往事,不禁教人唏嘘。

  秦飞父子好几次都是靠黄琦的机智与谨慎,才幸免于难。

  又闲聊了一会,蓝生心下盘算,半个时辰多了,推说不放心银霓,便告辞回房。

  谁知急急忙忙赶回去,银霓竟不在房里。

  蓝生自责,答应她半个时辰回来的,如今过了一刻余,不知银霓去哪了。烦恼间,但见桌案上黑麻麻的,走进一看,蓝生怔住了,竟是蝼蚁排成的字:未时回

  蚁群知蓝生看过后,便纷纷回到花瓶里,转眼间走得干净,桌案上一只不剩。

  蓝生听过张良曾以贻糖作饵,使蚁群闻糖而聚,形成《霸王自刎乌江》几字,让项羽误以为是天意,终而自尽的故事。

  可这三字却是受银霓灵力控制,而连蝼蚁排出的字竟也这般秀美。

  蓝生乐在心里,这妹子真好,每天都弄些新把戏取悦自己。

  不过蓝生也知道,银霓借这些蝼蚁来必有大用,绝非只为玩耍。

  排字或只是在练兵。

  客厅桌上沏好了一壶茶,蓝生心知银霓不喝茶,必是让自己喝的,试了试水温,当已有半个时辰了,可见银霓走了不只一刻。蓝生觉得必是银霓想在暗中敎自己些什么,她与霜儿和诗妹截然不同,诗妹会手把手,甚至耳提面命的以师姊的姿态敎自己,可她俩什么也不说,有兴趣自己问,可两人的本事却学不来。

  茶凉了,离未时尚有小半个时辰,蓝生左思右想,银霓当是留下什么线索,想要自己去寻。屋中没有灶炉,泡茶的水是如何烧开的?蓝生终于起身,走到门外,问那巡守的华山派弟子,银霓可有要开水。

  「半个时辰前,姑娘要了壶开水沏茶。」那弟子道

  蓝生正要回房,顺口问道「可有见到我妹妹往哪个方向走的?」

  「嗯?不在房里么?没见她出门啊。」

  蓝生回房,若不是他没注意,便是…难道从窗户?

  蓝生推开银霓房间的窗户,想仔细查看窗下是否有足迹,可他心知肚明,银霓身手比猫儿更灵巧,即便是从五丈高跃下,也不会留下足迹的。

  可蓝生在窗台上发现了一样东西,《三只蝼蚁》,三只面朝东,一动也不动的蝼蚁。

  蓝生这才知道,方才桌上的三只蝼蚁只是伏笔,是银霓用来引路的。

  蓝生也不知蝼蚁是如何察觉自己发现了牠们,总之,这三只蝼蚁迅速往屋里跑,不消说,蓝生知道牠们任务完成,定是跑回花瓶里。

  要跳窗么?蓝生犹豫了一会,确定没有人窥视,便提气,一跃而出。

  蓝生朝着三只蝼蚁所指的东方前行,走了约百余步,来到一株大槐树下,蓝生再仔细观察,果然发现树干上赫然又有三只蝼蚁,这会三只蝼蚁的头都朝东南。

  「好个仙蚁指路!」蓝生从未玩过如此有趣的游戏,尤其大敌当前,又无法预知银霓会将自己引向何方。

  万没想到平常闷不吭声的银霓,竟也这般贪玩。

  蓝生往东南行,心想,方才若是没动心思,现在定还坐在案前喝着冷茶,辜负了银霓一番巧思。可蓝生相信,即便如此,未时,银霓回来后,什么也不会说,只会暗中嫌自己太无趣,说不定以后便不再和自己玩耍了。

  『好险!』蓝生心道『霜儿,这妹妹我是要定了,管妳答不答应。』

  续往前,已走进一片密林,不但分不出方向,也不知哪里留有暗号。

  『难道要一颗树一颗树的寻?岂不天黑了?』

  蓝生思索了一会,心想,若自己是银霓会在哪留下暗号?

  『必是在明显处!』

  举目四望,一样的绿叶褐干,树的大小差别也不甚大。再往前走,忽见前方一株树干上《贴》了一片绿叶。

  这片绿叶显得格外唐突,细看,果然上面有三只蝼蚁。

  蓝生猜想蝼蚁必是认得他的气味,若是别人走近,说不定牠们会故意调头,误导对方。

  还没找到银霓,可蓝生从她身上看到了种种可能性,她的功力,甚至灵力都比不过霜儿,可她的巧思却无人能及。就如在具茨山,蓝生从试剑中《无意》凿了井,这无意看来轻描淡写,可却是她花了一个晚上仔细探索、精心运筹而来。

  但这会蓝生懵了,三只蝼蚁的头竟都朝上,不是北方,是天上。

  『要上树么?』

  树荫浓密,片片相连,遮天蔽日。

  蓝生飞身上树,几个跳跃,突破层层枝干,登上了树梢。

  眼前乍亮,可一时却难以适应,什么也看不清,蓝生冷不防臀部被人很狠的抽了一记。

  蓝生知道自己犯错了,若出手的是敌人,哪还再看得见阳光?

  揉了揉眼,定睛望去,果然是银霓。

  银霓惨笑立于三丈外的一株树稍道「哥哥功亏一篑,输了。」

  输归输,银霓眼神却满是嘉许。

  蓝生认输,银霓道「最后冲出树梢前得先闭眼,再缓缓挣开,才不至被灼伤。」

  「妹妹说的是,看来须拜妹妹为师。」蓝生道

  银霓道「妹妹永远都只是妹妹,哥哥除了练就绝世武功,还须时时以天地万物为师。」

  蓝生懂了,可他相信,这世上没有几人能听懂这句话《时时以天地万物为师》。

  九尾一族从蜘蛛那学了飞,从蝼蚁那学了闻味辨位,从蜂、蚁的本性中演悟出自身

  的属性与本份。

  「妹妹在树上做什么?」蓝生问

  银霓道「在等信」

  「等信?」

  「妹妹刚才拦到一封重要的信。」

  「这么巧」蓝生道「刚才秦飞找我去,也是栏到一只书信。」

  蓝生接着说出之前的事。

  银霓道「那是小事,轩辕派的事很便会传开,彼等迟早会知道,妹妹劫的是还没寄出的信。」

  事大事小看信便知,秦飞拦到的信没有封,就是系在信鸽脚环上的一卷信纸,不防雨不防风。通常这都是近距离、不太重要的信,也由一般信鸽传送。

  银霓截到的信是包在铜环里,以蜡密封的信,以资深的信鸽传送,这种信鸽百中挑一,有灵性,不但认地还会认人,一般人是拦不到的。

  蓝生以前在南宫世家,听南宫雪月谈过养鸽术,知道一般信鸽只会单向传书,也就是只认出生地。

  只有极稀少的信鸽才能双向传递,能飞回之前传信人手上。这种信鸽须万中挑一,就拿养鸽数千年的南宫世家来说,有时好几百年才出现一只这种信鸽。

  「妹妹是如何劫到信鸽的?」蓝生问

  「我先弄了只死蜈蚣,放进那间无人住的房间床下的空盒中,想那放蛊人当会来拿。没想才放进去,还没出屋便有人潜了进来。」

  「是个二十七、八左右的男子,身上气味正与稍早潜入房中者相同。我悄悄跟着他,他回到所住房间,不久便被师父叫去《寄信》。他师父说这两天还有重要的信会来,要他留意些,我轻易便拦了他的鸽子,回去布置一、二,再来此碰碰运气,顺便等哥哥。」

  「妹妹知道我会寻来?」

  银霓道「本不报任何希望,没想到哥哥会来。」

  「看来让妹妹失望了」

  「失望中却有惊喜,」银霓道「哥哥心思不细腻,银霓以前也是这般。」

  蓝生知道银霓的意思,银霓为了他而改变。

  「有妹妹在,哥哥可省心了。」

  「省心可以,切莫省油。」银霓道

  下了树,银霓手中执着一节绿意盎然的树枝,蓝生幼时也常随意攀折枝枒,也没多心,两人谈论着所劫之信,并肩走回居所。

  银霓劫到的信,是欧阳湘成写给驻在欧阳家里唐门之人的,向对方催要金蝉。并告知南海门掌门蓝生来访之事。

  虽然从轩辕派附近寄来的信被拦,可欧阳湘成还是知道蓝生的身份了,看来这两天便会使用蛊毒来对付他。

  但银霓仍决定暂不把蛊毒的事让秦飞知道,尤其是金蝉蛊。

  银霓道「秦飞身旁怕有内奸,哥哥除了他两人,谁都不能信。」

  蓝生人生地不熟,一点头绪都没,可他知道银霓已在一步步掌控局势。

  他见过诗妹如何在开封运筹帷幄,大战丐帮数百帮众,也见过霜儿如何勇闯蚁窝、九峰山,斩妖除魔。前者惊心动魄后者势如破竹;可银霓呢?虽深入险境,蓝生总觉得银霓能在玩笑间,令樯橹灰飞烟灭,虽然她轻易不笑。

  蓝生正烦恼,不知何时与黄琦提何违女之事,可银霓却全不关心此事。

  离居所尚有百步,但听银霓道「有不速之客来访,两人立于房外,其中一名便是那放蛊者的师父。」

  蓝生道「莫非另一人是欧阳湘成?」

  蓝生没猜错,来人正式欧阳湘成与杨修。

  当年匆匆几瞥,时隔六十年,一个从童颜变白发,一个竟几乎毫无改变,一时间竟皆不敢相认。

  「蓝掌门?久违了,老朽欧阳湘成。」

  「湘成兄?久违了。」若非他自报,蓝生真不敢认,这么些年来,容貌变化最大的莫非是菊儿与心儿,两人皆从少女变老妇。可即便如此仍有迹可循,容貌依稀可辨。可欧阳湘成却相貌大变,全无迹可循。尤其是他的皱纹,额角上深如巴掌的横纹不说,眼角分明是整只鱼尾拓印上去的假笑纹,令人望之生厌。

  「有事么?」蓝生问,故意装出一付疲态,想打发他走「一路舟车劳顿,兄弟我正想这两天休息好了去拜访你。」

  「选期不如撞期」欧阳湘成挤着笑道「在下带了佳茗,特来与蓝兄共品。」他一笑眼角的鱼尾像上了岸,深得带刺。

  见欧阳湘成已走至门边,蓝生无奈,望了银霓一眼,只好开门待客。

  蓝生介绍了妹妹银霓,欧阳湘成介绍了徒弟杨修,杨修满脸不甘的向两人行了个大礼。

  银霓却冷冷地将手中树枝置于花瓶前,兀自往房里走。

  蓝生与欧阳两人隔几对坐,提起那小半壶冷茶道「我与妹妹都不喝茶,瞧,这还是方才待客泡的,欧阳兄也无须浪费好茶,还是喝这壶吧。」蓝生是怕他的茶有问题,可话还没说完,便有人提了壶白烟腾腾、刚烧开的热水进来。

  来人自然是欧阳湘成的人,这会蓝生傻了,喝谁的茶不都一样?

  蓝生沏了旧茶,见本来已回房的银霓却返回,立于客人身后,于是向银霓道「妹妹,方才不是说口渴,先喝杯温水。」

  蓝生将欧阳湘成带来的滚水,兑了一半之前的留下的冷水,倒了一大杯给银霓。

  银霓喝了一口,端着水杯又立回两人身后,皱着眉,向蓝生微微摇着头。

  水果然有问题,但并不严重,蓝生端着杯子与欧阳湘成师徒喝了一杯。

  一杯不够,欧阳湘成边夸茶好边又主动斟满,和蓝生喝了两杯。

  但见银霓半笑着,吐了口涎水到手中水杯里,拿给蓝生道「哥哥在吃药,还是少喝茶,喝点开水吧。」

  蓝生犹豫了好一会,明知银霓的口水可解毒,可这水如何喝得下?

  银霓道「哥哥快喝,大夫说不能喝冷水的。」

  蓝生知道银霓的意思,不知欧阳湘成的水有何古怪,可若不服解药不久便要发作。

  蓝生就当喝药,瞪了银霓一眼,将半杯水一饮而尽。

  欧阳湘成道「蓝兄在吃药?身体可有何恙,真对不住,不然喝水吧。」说罢也帮蓝生兑了杯温水。

  「不知蓝兄因何吃药?」

  蓝生随口道「受了点风寒」

  欧阳湘成与杨修面面相觑,一付难以置信。谁都知道只要练过气功,是不可能受风寒的,何况蓝生练的还是天下第一的内功,除非…

  「不知蓝生兄怎会受风寒?」欧阳湘成追根究底

  蓝生道「此番归来,兄弟体质大变,因而常受风寒之苦。」

  欧阳湘成问「不知这么多年蓝兄去何方逍遥?怎会容貌丝毫未变,体质却改变。」

  蓝生故作神伤道「去了人间炼狱,不提也罢。」

  「这世间哪有炼狱?蓝兄可否透露一二?」都说不提了,欧阳湘成却不依不饶。

  蓝生摇头不语,想想自出娘胎来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

  可想到了《娘胎》这句话,蓝生悲喜交集,顿时脸沉。

  欧阳湘成见蓝生不语,转了话题「蓝掌门身负之剑看来甚是奇伟,虽未出鞘已闻匣里龙吟之声、气冲斗虎之势,更胜过之前的魔剑,不知可否借在下瞅瞅?」

  欧阳湘成形容的真好,《匣里龙吟之声、气冲斗虎之势》可教蓝生记住了,但他的厚颜,恐怕更胜这轩辕剑鞘,一但被他的脸皮包住,恐怕真有十只龙在里面狂吟,外面贴着耳朵也听不见了。

  银霓不坐也不进屋,立于客人身后是极不礼貌的,可谁在乎呢?

  欧阳湘成在乎,他的心毛毛的,干脆将木椅转了小半圈,这样他便能同时看到蓝生与银霓。「蓝掌门不知何处认的妹妹,蛾眉、美目,唇比花娇、肤胜凝脂。」

  杨修也在乎,他也随师父,将椅子转了大半圈,这样他便可不必老回首偷瞄银霓。「是啊,在下自出娘胎,从未见过如此美女,发如青丝、神若碧水,几无半点瑕疵。」

  谁知银霓竟回了一句「杨公子是说我美过令堂啰?」

  银霓的话令杨修一时哑口,子不嫌母丑,自来即便大奸巨恶也不敢在孝字上遭人非议,更何况真父亲坐在身旁呢。

  蓝生暗自窃笑,没想银霓的话也带蛊,叫杨修浑身不舒服,谁叫他提娘胎呢。

  「在下失言」杨修忙道「银霓姑娘是除了家母外,世上最美的女子。」

  「不知令尊可有二房、三房?」银霓问

  「没有,没有。」杨修道,他表情尴尬,《没有》是说给银霓与蓝生听的,其实他是欧阳湘成与外面婢女生的,连小妾都排不上,更遑论房呢。若非欧阳湘成坚持,连家谱都进不了。

  顽石道长在世时,欧阳湘成一直跟在身旁帮他办事,此事蓝生是知道的。顽石道长与诗妺都有先见之明,都知欧阳世家迟早要坐大,会成为武林之患。

  顽石明知欧阳湘成是来卧底的,可一方面防着他,一方面还是利用他的背景,为他打探消息。

  蓝生在峨眉山与峨眉女侠比剑的消息,便是他传出来的,那时欧阳湘成根本不需伪装,频繁进出云龙山华山派与欧阳家,甚至瞒着顽石道长在欧阳世家成了亲,几年后还纳了二房。

  直到明朝统一后五年,华山两派统一,迁回原址后数年,顽石才命其在两派中选其一。

  欧阳湘成毫不考虑的选择华山派,并主动立誓与欧阳世家断绝往来。

  越是这般绝决,越令顽石忧心,终顽石一生,对欧阳湘成表现出的都是信任却不委以重任(职)。

  蓝生道「在下久未涉江湖,与顽石道长又有深交,之前听传言说华山两派不合,今日秦兄也未多言,不知欧阳兄可否略述原委?」

  欧阳湘成突然正色道「这乃我华山家务事…不过蓝掌门也不算外人,不知你秦兄是如何说的?」

  真是狡猾,蓝生道「我方才说了,秦兄什么也没说。」

  欧阳湘成道「既然掌门都不愿说,我也缄口为好,总之这事我华山家务事。」

  蓝生冷冷一笑,对方果然没把自己当外人。

  话不投机,可毕竟欧阳湘成达到目的了,不久遂起身告辞。

  待二人走远,银霓道「最怕就是这种小人,无法拒之于外,还得周旋于内。」

  「是啊,不知他水里下的是什么药?」

  「主要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软筋散,只会稍稍减低几成功力,睡一觉便可恢复,我想他的目的或是在试探哥哥,所以妹妹觉得还是喝了较好。」

  银霓见蓝生欲言又止,道「他还添了少许许泻药,所以才给哥哥喝解药。」说罢,银霓便起身,将水杯拿至窗口清洗。

  蓝生了解银霓,她跟霜儿不同,若是霜儿必会戏问「哥哥(口)水好喝吗?」

  可银霓不会,她是真的在意蓝生内心的感受。就拿那次轩辕派凿井的事来说,蓝生试剑技惊全场,可却不料弄了一身污泥,全场几乎笑翻了,若是霜儿也必如此。可银霓却没笑,不但没笑还怪自己没把握分寸,让蓝生受窘。

  这才是真妹妹,蓝生觉得凤姐与霜儿倒像大姨与小姨,虽也亲,却不若银霓这般贴心。

  银霓洗完水杯,将欧阳湘成的那壶水倒了干净,装了小半壶冷水,然后竟回房拿出花瓶,将树枝插入花瓶中,欺身向瓶中道「要注水了」。

  蓝生简直难以置信,这树枝看来如此…平凡,一旦插入瓶中,更显得陋气十足,真不知银霓怎会干这事?

  若要给蝼蚁当家,方才草地里野花甚多,为何不采些野花?

  见蓝生先似笑非笑,后又忍着笑,银霓也淡淡的回了个神秘的浅笑,便携着花瓶回房中。

  蓝生心头一震『难道这树枝有何古怪?』

  晚蓝生单独与秦飞一家四口共餐,黄琦作陪。谈及欧阳湘成师徒来访之事,蓝生依银霓之言,简单带过,下毒的事暂只字未提。

  秦飞有三子、五孙、除二子与夫人以外皆未出席。秦飞晚婚,年近四十才成亲,夫人是个普通人家女子,比他小十余岁,不会武功,银发鸡皮,比之菊儿更显老态横生。

  蓝生心想,若与诗妹未经大难,是否也如此?当年所识这么多人中,也只有南宫雪云和秦飞算是能与配偶白头偕老,想来令人不胜唏嘘。

  见秦飞夫人对秦飞甚是恭敬,甚至有些畏惧,想来秦飞对他并不疼爱,或因当年没能娶到徐芳,心中留有遗憾吧。

  提到欧阳湘成,秦飞两子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啖其肉,饮其血。

  长子秦冰道「十余载来,父亲为大局想,对他百般隐忍,令其予取予求。谁知其狼子野心,一心只想霸占我华山百年基业,手段之阴毒、下作令人发指。」

  没错,才几个时辰,蓝生已见识到他对自己的手段。蓝生与他无冤无仇,尚且放蛊下毒,对秦飞一家的手段可想而知。

  二子秦川年方三十,始终沉默,可义愤全写在脸上。

  黄琦道「不知蓝掌门身上是否有要事,可否在我华山多盘桓几日?」

  蓝生知道话虽是黄琦问的,必是秦飞提的。

  蓝生望着秦飞道「不知秦兄何打算?」

  秦飞道「近月来,欧阳湘成那儿陆续来了近二十名不知名的武林人士,本来他的人就比我略多,如今两边似已失去均衡,想他近来当有动作。」

  「我华山位处边陲,若动起手来远水救不了近火,可如今他按兵不动,又不好径向六派请援。」

  蓝生目光一一瞥过众人,每个人除了义愤外,更多的还是忧心。

  餐后,家人散去,三人于厅上饮茶,本来北方习惯是餐后饮点小酒,可蓝生不喝酒,黄琦又戒了酒,于是只好饮茶。

  还没喝上两口,银霓便不请自来,她早与蓝生商量好的,这场合需要她在场。

  蓝生轻声道「其实,此次兄弟前来,除了探望老友,另有三个目的,第一便是向秦掌门宣示一道重要密旨。」

  蓝生接着将无双公主的事说了出来。听到皇上欲清除鬼谷势力,秦飞与黄琦皆喜形于色,都想,难怪蓝生敢除去鬼谷四煞,并在轩辕派大开杀戒。

  不过他二人并不了解蓝生,即便没有皇上支持,蓝生怒火中烧时,也会拿鬼谷祭剑。

  蓝生也并没有澄清在轩辕大开杀戒的乃银霓,想来恐怕连寄信的人也弄不清楚。

  「第二个目地,」蓝生道「兄弟已查知,欧阳湘成此人居心叵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已失了人性,我与妹妹初来乍到,未招惹他,他已施毒两次…」

  蓝生接着又说出蛊毒与在水中下毒等事。

  「蛊毒?」黄琦惊道「那蛊毒是不是置于一红盒中?」

  蓝生问「黄总管知道此事?」

  黄琦道「三年前,在下好容易请了漠北双虎来作客,谁知才住了一晚,两人便昏迷不醒,后来在下从两人床下各搜出一个红盒,盒内各有一只蜈蚣…。」

  「可是黄红色的?」蓝生问

  「正是」黄琦道「竟有半尺长,在下问了许多施毒高手,才确定原来这便是云南的蛊毒。漠北双虎中毒后整整昏迷了七日,即便后来醒来,也全身乏力,休养了半个月,在下才勉强派人将之送回漠北。」

  银霓道「要唤醒这蛊毒,须有特别的声响或情境,不知漠北双雄可有透露?」

  黄琦道「在下也听人说了,所以特别问了他二人,他二人都记得那晚子时,似听到一微弱的笛声,可又似笛非笛,因之在下判断必是云南特有的苇笛。」

  「不知蓝掌门如何处置那两只蛊毒?」

  蓝生笑道「这事还得靠我妹妹,不过我先说我两此行的第二个目的,便是竭尽所能翦除欧阳湘成及其党羽,使秦掌门能完权掌控华山。」

  秦飞喜道「以蓝掌门的剑法及功力,那欧阳湘成岂是对手?」

  蓝生道「若单以剑法武力胜他,岂能叫他心服?此番我与妹妹必要他输得心服口服。」

  蓝生极少说大话,可之前银霓说了,蓝生只要有把握在剑法上胜他,银霓便能以毒攻毒,叫他一败涂地。有了银霓的定海针,蓝生还有何惧?

  秦飞道「如何能让秦飞这种人输得心服口服?」

  蓝生道「以毒攻毒,以彼之道还置彼身。」

  黄琦道「在下愚钝,愿闻其详。」

  蓝生道「从近来的调动布置,我与妹妹皆认为欧阳湘成定是要提出比武,可就如早上分析,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因此他在等。」

  「等什么?」秦飞问

  「自然是等东风。」银霓道,她望着蓝生,两人心照不宣。

  银霓所谓的东风便是金蚕蛊,比武之路欧阳湘成早准备就绪,他不能用蜈蚣蛊造成《不醒人事》的秦飞,除非他打算叛变。他必须用金蚕蛊,让秦飞在比武时顿时失神;只要在比武时胜了秦飞,便可堵天下悠悠之口,顺理成章拿下华山派。

  欧阳湘成在等,银霓何尝不是?

  蓝生问起银霓对欧阳湘成的看法,有旁人在银霓本不想说,思忖一会还是说了「外宽内深,阳与为善,后竟报其怨。」

  两人回到居所,已是戌时末。

  蓝生问「方才问妹妹对欧阳的看法,妹妹因何不想说?」

  银霓道「哥哥,不要轻易在别人面前评论他人,这样别人就会知道你的想法。」

  蓝生道「哥哥的想法不怕被他们知道啊。」

  银霓道「那是哥哥的,不代表银霓。古人说:发于中必形于外,天下无不知,谋大事者动静举措不可不慎。」

  蓝生笑道「妹妹欲谋大事么?」

  银霓道「哥哥在谋大事而不自知?妹妹的存在,可叫他们看不清,不敢轻举妄动。」

  蓝生似懂非懂,银霓的想法是什么?他的长处就是弄不懂的就让他搁着,决不追根究底。

  现在蓝生唯一不放心的是,银霓如何能顺利拦到金蚕蛊。

  银霓道「哥哥放心,妹妹已布下眼线,方才不说是有原因的,此番必逮个金蚕蛊给哥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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