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悟禅除奸_魔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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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悟禅除奸

  第二十一章悟禅除奸

  申时过半,马车终于驶到滁州,银霓难得举棋不定,是要直接上山呢,还是明早再去?

  依朱婷之议,三人先至客栈租了两间房,然后上山玩,顺便观察地势,倘若碰上了红菱最好,否则明早再去洞里寻她。

  这将军山并不高,不过千二百余呎,因四百年前年,南唐大将军皇甫晖镇守于此而得名,与早年蓝生和诗妹大破白连教的琅琊山相距约百里。

  虽登的不是同一座山,但来滁州也算旧地重游了,当年与诗妹在此几度生离死别,想来难免唏嘘。

  银霓道「哥哥,上面有座弥陀寺,朱元璋的师兄曾在那当住持,朱当上皇帝还去看他三次。他亲手种了茶树,配以弥陀泉水,皇帝很爱喝,每年当贡茶进贡,称作弥陀贡茶,我们也去尝尝。」

  蓝生望着银霓,疑道「妳不是不喝茶么?」

  朱婷道「哥哥这就不懂了,姊姊是因哥哥喜欢喝茶才要去喝的。」

  银霓瞅着朱婷道「妳昨晚对付那妖精有那么聪明就好了。」

  朱婷笑道「妹妹被她弄晕了么,谁知她那么狡猾。」

  银霓道「她是我见过最老实的妖精,是妳不正经惯了,正经问话时还当儿戏,才被人家轻易绕进去转不出来。」

  朱婷道「对了姊姊,她说她的情郎是顶天立地的男子,这世上有这种男人么?」

  银霓道「妳说的是什么话?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自可顶天立地,又不是非要盘古才做得到。」

  朱婷又一个人窃笑起来,两人不知她笑什么,也不敢问,怕又中了她的圈套。

  也不过三刻余,三人便来到弥陀寺,寺内一角写着《禅茶》二字。

  银霓与朱婷都戴起帷帽,蓝生问一和尚道「请问师父,这禅茶可就是弥陀贡茶?」

  和尚道「也是也不是。」说罢便合十离去。

  白问了,三人直接走至寺角,《禅茶》二字之下,有一矮凳,上面置了一个大铁壶,旁边还有两个缺了口的陶碗。

  银霓道「朱婷妳先喝一碗尝尝」

  朱婷也不喝茶,但她知银霓不是要她尝好不好喝。倒了半碗,喝了两口,道了声「苦,难喝死了!」。剩下的便倒在地上,还加了句「光顾着哥哥,就不怕妹妹被毒死?」

  银霓笑道「幸好我有两个妹妹。」

  朱婷拉着蓝生的袖子道「是啊,可我们却只有一个哥哥,倘若没了哥哥,妹妹可一辈子没法出来玩了。」

  蓝生尝了半碗,也觉得苦,而且还带些涩,但绝非难以下咽。便问银霓「妹妹,妳说那师父说为何说《也是也不是》呢?」

  朱婷抢道「当然不是啦,这么难喝哪敢当贡茶?皇上不砍了他脑袋才怪。贡茶是早春茶,只给皇帝喝,其他香客,尤其我们不供香油钱的,便喝这夏茶、雨茶、秋茶甚至去年的陈茶。」

  银霓问「哥哥你说呢?」

  蓝生道「我觉得朱婷说得有些道理,但又觉得不该是这样,闹不清,妹妹说呢?」

  银霓道「妹妹觉得当是同样的茶,只是泡法不同因此口感有异。」

  蓝生恍然大悟,茶带苦涩味是因为浸泡太久的原因,而香味也没了,没想到不喝茶的银霓竟然懂。

  「可为什么称禅茶呢?」

  银霓道「所谓禅茶一味,同样的佛理,同样的茶,悟性不同,泡法不同,悟得出的结果便不同。尤其想来喝此茶的,多是慕名而来,想尝的是皇帝喝的茶,可真的给他喝了,他却还不相信,这就是为色为受为识所惑,不得禅茶隐中奥妙。」

  蓝生正惊讶于银霓对禅的悟性,此时却听身后一和尚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一念智而般若生,无处皆可静心观照,看来是与我佛有缘之人,不知可否入禅室一叙?」

  银霓道「我心中虽有佛,却不信佛不礼佛,如此还能算有缘么?」

  和尚道「礼佛拜佛只是修行,心中有佛,便能生无上智慧,有无上智慧便是与我佛有缘。」

  这是间小禅房,二十尺见方,门开着,蓝生与朱婷候于门外,和尚盘坐于中间一蒲团上,银霓摘下帷帽,不坐而立,蓝生猜想她必是觉得盘坐不舒适(且不好看)。

  和尚也不以为意,没有任何寒喧,问候,直接与银霓谈起智慧(般若)。

  朱婷拉着蓝生跑到放生池旁,里面有不少鱼,还有乌龟、王八,想必都是善男信女买来此处放生的。

  蓝生想起了《智慧》,问朱婷道「妹妹,妳说池里的鱼快乐么?」

  朱婷望着池子的鱼,斩钉截铁道「牠们不快乐!」

  蓝生笑道「妳怎知牠们不快乐?」

  朱婷道「鱼不像人有七情六欲,大鱼抢了小鱼的食物、地盘,会喜,反之,食物地盘被抢,会怒,可这都很短暂,因鱼不长记性,很快便会忘了这事,喜与怒便没了。快乐是要长期的有这喜的情绪,鱼不会有,大部分的虫豸也不会有人那种快乐的感觉,牠们的生存环境很危险,随时要面对敌人,也不容许有这种感觉。」

  蓝生惊道「没想到妹妹也这般聪慧,这问题读书人辩了两千年也没结果,没想到妹妹三言两语便解决了。」

  朱婷道「他们是诡辩,以一己之心度人、度鱼,所以谁也不服谁,哥哥相信妹妹说的,是因为妹妹真的知道鱼的秉性。」

  蓝生问「那妹妹快乐么?」

  朱婷道「哥哥问到重点了,朱婷喜欢快乐,所以喜欢跟哥哥哥在一起,不论做什么事都快乐。可回到圣地,不是不快乐,而是如姊姊所说的色、想、行、识、受五蕴皆空,就像神仙与佛,不但不要快乐,还要将之屏除。」

  蓝生了解,九尾族人生于圣地,从小便接受类似五蕴皆空的观念,安于现状,不忮不求。可朱婷与朱玉从小与珠精生活在一起,受她影响极大,虽然回到圣地能逐渐潜移默化,可一但出来,便会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的野性释放。

  蓝生续问「妹妹妳说,白马是不是马?」

  银霓从禅房出来,见两人在池边争论不休,走近一听,笑道「天要黑了,两小儿还在辩日?再争下去全都成黑马了。」

  蓝生见银霓眉开眸畅,问道「妹妹何事高兴?」

  银霓道「妹妹心中疑惑已解,不是高兴也不是快乐,是喜悦。」

  蓝生又问银霓道「妹妹你说鱼快乐么?」

  银霓道「鱼不可能有人的那种快乐,可因此,也不会有人的烦恼。这世上烦恼的人远多于快乐的人,光凭这一点,妹妹觉得鱼比大多数的人都快乐。」

  三人回到客栈,吃着面与枣泥糕,赶了两天的路,都有些疲惫,便早早休息。

  次日一早,三人吃过早饭便往山上走,直走了一个时辰,人烟渐稀,山色越盛,群峰奔矗、紫岚飞缈。

  朱婷笑道「哥哥,这山上有不少狐狸呢。」

  蓝生很早前便知道,附近山上狐狸多,笑问「狐狸没甚稀奇,有没有狐狸精呢?」

  朱婷道「仨」

  「狐狸精稀奇么?」

  蓝生道「妳姊姊不稀奇,妳才稀奇。」

  「因何?」朱婷不解

  蓝生窃笑道「因为妳一看就像是狐狸精。」

  朱婷也闹不清蓝生是在是否在夸她,暗自揣测沉默不语。

  又往前走了几步,银霓停下脚步,朱婷跟上问「感应到了么?要不要妹妹去把她引来?」

  「嗯」银霓道「他在那悬崖对岸的神仙洞里。」银霓考虑了一会,还是决定一起前往。

  再走约五十步,朱婷才感应到,这就是两人间的差异。

  过一会,朱婷道「她出洞了,朝我们奔来。」这是狐狸的本性,当强敌来犯,牠不会死守洞中,会想办法把敌人引开,或于中途将之驱离。

  三人不再前行,于一空旷处等候,蓝生离她俩二十余步。

  可对方就在离三人百步时,也停了下来,双方僵持了一会,银霓与朱婷几乎每进一步,对方便退两步。银霓知道必是那红菱不知两人是敌是友,是否是阴煞儿派来杀她的。

  「妳去吧」银霓向朱婷道「告诉她阴煞儿已死,要她来见我。若她不信或动手,妳尽管奔回,不可恋战,妳打不过她。」

  朱婷去了,才一转眼便听到打斗声,肯定是对方不给朱婷说话的机会,先下手了。

  银霓与蓝生迅速奔去,可奔到时,只见朱婷一人坐在地上,像只斗败的…雏鸡,表情甚是狼狈。

  银霓将朱婷扶起,朱婷拍着身上的尘土道「幸好她手下留情了。」

  银霓道「怪不得她,她一个人逃亡六、七十年,早已草木皆兵,谁也不信了。」

  「怎么办?」朱婷问「要大声呼喊么?」

  银霓道「那也得她听得见,她现在最少离我俩二里路,妳的喊声能震山憾岳么?」

  「那要在此等么?」朱婷问

  银霓道了声「跟我来」便直往她住的山洞走去。

  弯弯绕绕走了约一里路,到了山崖边,对面七、八十呎处的峭壁上赫然有一个山洞。

  银霓问朱婷「过得去么?」

  朱婷想了会道「尽量吧」

  银霓摇头轻笑道「不尽量可就跌落山谷…。妳俩在此候着。」说罢,凭空放出五条丝带,纵身一跃,便迎着风,飘到那山洞前。

  银霓先进洞察视片刻,她早有准备,出洞后随即从兜理拿出一张字条,以一小节白丝带将之系于洞口无风处,然后又翩然飘回。

  「我们回去等」

  蓝生问「倘若她看了信不来相见呢?」

  银霓道「那就真成了我族叛徒,宫主自会来收拾她。」

  蓝生「不能让她一人自生自灭么?」

  银霓「不行,当初我族与天庭早有约定…,如今若不是为哥哥的事,连银霓也不能在外游荡。」

  朱婷喜道「妹妹沾光」

  三人回到客栈,房门半掩,银霓敞开窗,于窗口系上一截白丝带。拿不准她会走门还是走窗。

  蓝生则一人在房里练功。

  一个时辰过去了,银霓怕蓝生无聊,要蓝生一起来房里等。三人坐着闲聊,朱婷想起昨晚的白马,道「都是大哥哥害的,昨晚妹妹梦里不是白马就是黑马。」

  随即,俩人又争起来,没想到从不与人争辩的蓝生,竟也会为白马是不是马与朱婷相持不下。

  见辩了半天也没结果,朱婷问银霓道「姊姊妳说,白马是不是马?」

  银霓不搭理她,笑而不答。

  过了一会朱婷又来纠缠,「姊姊你说么。」

  银霓摇头道「姊姊先问妳三个问题,白马是不是白马?」

  朱婷道「既然生了白色的毛,当然是白马了」

  银霓问「妳可见过白色的马?」

  朱婷道「见过。」

  银霓续问「绿马是不是马?」

  朱婷想都没想道「哪有绿色的马?」

  银霓问「是没有,还是妳没见过?」

  朱婷道「没见过,而且妹妹肯定也没有。」

  银霓道「那只是妳没见过,未必别人就没见过?」

  蓝生道「哥哥也没有见过。」

  朱婷道「那姊姊见过啰?」

  银霓道「姊姊也没见过,但楼下的店家见过。」

  「是么?」朱婷半信半疑。

  银霓道「如果他发誓诅咒,说他见过妳信不信?」

  朱婷道「既到了这份上,暂且信啰。」

  银霓道「如果姊姊把一只白马涂成绿色,妳说牠是白马还是绿马?」

  朱婷道「还是白马」

  银霓道「那是因为你知道是姊姊把牠涂成绿色的,如果店家看到了呢?他会不会相信那是绿马?」

  朱婷道「恐会。」

  银霓道「他告诉妻子,他妻子会不会信?」

  朱婷道「多半会的。」

  银霓道「但事实上有没有绿马?」

  朱婷道「没有」

  银霓问「可对店家而言,白马就不是白马,而是绿马,妳所认定的白马,怎么又能肯定不是姊姊涂白的?」

  朱婷道「妹妹懂了,却不知姊姊想表达什么?」

  银霓道「妹妹刚才说了件很有趣的事,就是今天的马不是明天的马,因为穷尽之后的马才是马,今天所有的马的颜色与气味代表今天的马,可明日有新生的小马,牠们的颜色与气味又增加了,所以明日的马不是今日的马…今日的也不是昨日的马。」

  蓝生道「这点哥哥也觉得无可反驳。」

  银霓道「可对一般人来说却不是这样,从几千年前到现在,人对马的看法都没变,也不会觉得一千前年的马与今天的马有何不同。因为马这个字,是老祖先发明,为了方便一般人们辨认,并不是为了妹妹,所以妹妹觉得明天的马变多了,可对马的认识而言却不会因为数量改变而改变,这就是不增不减的道理。」

  「我们再跳出人的感知来看,狗与蝇子对马的看法又与人完全不同,狗分不出黄马与黑马的颜色有何差别,妳问牠白马是不是马,牠完全不懂。蝇子甚至分不出马与牛的形体有何分别,牠只知两者气味不同。」

  「所以照佛家的说法,我们所见的万物,都是因缘而生,并非本有,是无常,所以有生老病死。既是因缘而生,而非本有,每个因缘而见到牠的虫鱼鸟兽,包括人,对牠的色、识、与受、想便会不一样。真正要悟透一件事,必须要能以此心观照,跳脱文字与形色与原有的识、想才能观得透彻。」

  朱婷作了个鬼脸道「姊姊说了半天,妹妹耳朵都乏了,却没说到底白马是不是马?」

  银霓道「姊姊的第二个问题是什?」

  朱婷道「姊姊问,有没有见过白色的马?」

  银霓问「妳怎么答的?」

  朱婷道「有啊」

  银霓道「在妳回答有的时候,心中不早已认定白色的马是马了?之所以可争辩,只是能否穷尽的问题。」

  朱婷无语,觉得好似中了套。

  银霓道「姊姊以彼之矛攻之,说法会与妳相反,姊姊认为,一匹白马是马,穷尽的马却不是马。」

  朱婷道「听不懂」

  银霓问蓝生道「哥哥你说呢?」

  蓝生道「哪要看从何角度与立场,如此便不可穷尽,难怪佛言《不可说》。《不可说》应是《不能说》,《不好说》之意。」

  银霓与蓝生会心一笑,朱婷却越弄越胡涂。

  银霓道「既是无常,便是无有,你可以任何立场看无有的存在,也可以任何方式回答此问题。因此任何答案都不会让所有满意,因为没有一个能穷尽的答案。」

  朱婷道「既然这么说,圣贤之道,书本所言也未必是真,那姊姊何必看书,何必逼妹妹看书,还背诗?」

  银霓道「妹妹又说到重点了,本来我们在圣地是不需要知道这些的,圣人怎么想,人怎么做与我们何干?可姊姊既要出来与哥哥行走江湖,就如菩萨选择入世轮回,发慈悲心,便不可不了解人在想什么,做什么,最快的方法就是读书。以前姊姊才不会想白马非马的问题,在圣地也没有人会问妳这问题,可在世间,就不得不去思考,一般人怎么想,自己又怎么想,而它的本质又是什么…」

  「来了」银霓道,三人立即停止讨论。

  朱婷随即闭目凝神,稍顷,脸上略显兴奋道「嗯,当剩一里路。」

  蓝生问「我要回避么?」

  银霓道「不必,她走得甚慢,似还在犹豫。」

  近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动静,蓝生倒显得比她俩还焦急。

  银霓道「她始终停在离客栈三十步的树后。」银霓的话是说给蓝生听的

  朱婷道「她或许是想从窗子跃进来,在等路上没人时。」

  银霓算了角度距离,与蓝生同将桌子往窗左移了几呎。果没多久,朱婷道了声「来了!」

  「蓝生也同时听到轻微的奔跑声,然后《噗》一声」,一道红影从窗户飞窜进来,刚巧立于方才桌子处。这轻功,令人蓝生自叹弗如!

  是一个美貌的红衣女子,看来像三、四十岁,比一般的族人稍丰腴些。

  「属下红菱,不知尊驾是?」红菱问

  银霓道「我是银霓,她是我妹妹朱婷,我母是赤潭,祖母是赤雨。」

  「啊」红菱失声道「赤雨、赤潭回圣地了么?当初我们一往北一往南分开来逃…!宫主真的灭了阴煞儿?」提到圣地,她忽然不安的瞅着蓝生,因为族人是绝不可在外人面前提到圣地的。「他是?」

  银霓道「他是南海门掌门蓝生,妳在外面这么久可曾听过?」

  红菱道「听过,五十年前如雷贯耳,可后来消失的无影无踪,还知道他的师姊正是宫主的姐妹。」

  银霓道「我也是奉宫主之命来助他行事,遇到妳纯是巧合,妳在外面还有何事未了?」

  红菱道「确有一件重要之事」

  「何事?」银霓此时才坐下,要红菱坐在她身旁。

  红菱道「适巧与蓝掌门有关」

  「何事?」蓝生诧异

  红菱道「红菱常下山打探消息,十天前,就在这间客栈,我见到几个行踪诡秘之少年在堂上吃饭,但堂上人多,他们始终未谈正事。吃完饭他们便上山去,我一路尾随,于弥陀寺附近,听到他们的谈话。」

  「然后呢,他们说什么?」朱婷急问

  红菱续道「原来他们本是华山派,欧阳湘成的手下,听说华山派此次因蓝掌门之助,将欧阳世家的势力彻底清除。欧阳湘成派他四人混入南海门做奸细,欲对南海门及蓝掌门不利,他们特来弥陀寺见一和尚,听从这和尚的指示。」

  「然后呢?」还是朱婷

  红菱道「我本想去听那和尚与他们说些什么,可再走近些,那和尚似乎察觉到我,因此我就离开了。」

  银霓道「此事确实重要,需弄清楚,你可知那和尚的法号?」

  红菱道「不知,连面目也没机会看清,只认得气味。」

  银霓道「朱婷,你随红菱去一趟弥陀寺,红菱找出那和尚,让朱婷去打探出他的法号。」

  临去,银霓又道「红菱,妳在洞里可有欲携带之物?顺便带上,若无事,妳下午便与朱婷回圣地。」

  两人遂离开,蓝生问「那和尚是否能感应?会是人魔么?」

  银霓道「不会,我在弥陀寺仔细嗅过,况且寺庙门禁甚严,和尚岂能随意外出,或弄出个□□?」

  蓝生笑道「现在妹妹走到哪,都要仔细闻。」

  银霓道「是呵,反正也不耽误事。」

  蓝生道「和尚可藉化缘之名外出啊。」

  银霓道「明以后,两个皇帝,皇后都崇道、奉佛,哪个寺庙还需化缘?尤其这弥陀寺,所谓贡茶,实际上是皇帝借贡茶之名,行供养之实,那茶能好喝到什么地步?」

  蓝生笑道「是喔,至少没枣泥糕好吃。」

  银霓一怔,随即领悟,自己不爱喝的,未必别人就不爱。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来,带来令人惊愕消息,那和尚法明厄度,竟是昨日与银霓在禅房谈禅的同一人。

  银霓惊疑道「朱婷妳确定?」

  朱婷道「长相或许会看不清,气味还能认错?就是他,见到我还微笑,问姊姊怎没来呢。」

  银霓再问红菱「妳也确定?」

  红菱道「那天附近就只有他一个和尚,因此红菱敢确定。」

  银霓相信她两人都不会认错人,九尾族除了感应力,灵敏的嗅觉更是她们在天地间无以伦比的灵力。

  沉思了近两刻,已近午时,银霓才决定道「朱婷妳与红菱现在便走,直接回到圣地,记得要和飞云禀报之事,我和哥哥吃过午饭便离开,直接回云龙山。」

  朱婷道「姊姊不去探探那和尚的底?」

  银霓道「那和尚智广慧远,深不见底,妳俩今日已然打草惊蛇,是敌是友、是善是恶,一时也不能弄清,可以后总会再照面…」

  朱婷临走还不忘偷偷和蓝生挤眼睛,要蓝生记得作说客。

  银霓道「路上好好跟红菱学学,怎么对付妖精,怎么和人说话,回去多看书。」

  朱婷道「知道了姊姊,妹妹还会多背几首好诗。」

  蓝生也只吃了匆匆吃了一碗面,便与银霓雇了辆马车,直往云龙山去。

  不过一个多时辰,申时许已到了云龙山。蓝生本与银霓欲下车,可守山门的恭敬地拜道「参见掌门」便让蓝生将马车驶入。

  银霓道「当掌门真好」

  如同上次,马车直驶到了大殿前,宝儿与徐芳已率几名弟子与一剑在殿前迎候,这次未行大礼,除了宝儿与徐芳称师叔,其余都作揖「拜见掌门。」

  蓝生道「宝儿,芳姊,妳二人先集合弟子议事,我有要事与妳们说,待我见过菊姊后便来。」

  蓝生望着银霓,续向两人道「她是你霜师叔的族人,一路上帮我甚多,妳先遣人带她去房间休息。」

  宝儿问「是萱儿师姊住的那间么?」

  「是」

  蓝生问候完菊儿后,便与一剑来到议事厅,之前待了近一年,从没有这么正经的议过事。

  进门,蓝生才蓦然发现,怎屋里竟全是女子?宝儿的七个徒弟,徐芳的七个…

  宝儿来云龙山时还不到二十岁,况天下初定,连年征战后男丁稀少,男贵女贱更益明显,要收个男弟子本就不易。等到南海门打出了名号,宝儿已不收徒弟了,反而第二代弟子是男多女少,且比例悬殊。

  蓝生述说近月来的经历,但最重要的还是三件事,天魔、人魔的现身及鬼谷阴姬重返鬼谷,鬼谷阴姬不但是蓝生不共戴天的敌人,更是整个古墓派的仇人。

  其次便是弥浪,他的剑法极高,若非自己中了金蝉蛊毒,提早使出绝招,胜负还难逆料,因此蓝生相信,明年武林大会,弥浪还会出来。

  第三就是最令人惊愕的,鬼谷仙妹竟为了截杀他,而违背与皇上之约,离开鬼谷。

  当然此事若传出去必定震惊武林,因此蓝生望宝儿约束,除在场之人,此事暂不得宣扬。

  蓝生简略的将经过说完,而黄琦与何违女的喜事才是大伙最关心的,历经二十年的悲欢离合,甚至是生离死别,一对玉人终于将成眷属。

  蓝生一口气说完,宝儿才总结。首先,宝儿问「师叔,您是不是忘了说,轩辕派的小辈们怎么对您无礼的?」

  蓝生没想到宝儿竟这么快就知道此事,恐是南宫雪萼来信心自说的。

  蓝生道「宝儿,这是不能怪他们,师叔当时有错再先…」

  宝儿道「无论错在谁,换了我南海门,若有人敢对师叔动手,宝儿必定先打断的的腿,再逐出师门。轩辕派怎就面壁五日了事?」

  蓝生道:宝儿,此事师叔本不想说的,之前南宫雪萼与何违女并不知。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去年秋天,师叔刚回来,因思念妳师父,心理难受,在客店喝得酩酊大醉,便趴在桌上睡了。

  这时他四人进来,师叔只在恍惚间听得有人唤着《师妹》,一时惊醒,但见那齐采瑶的身影却有几分像妳师父,于是便激动地欲上前拉她的手,这才生了误会。

  此事绝非他四人之错。那齐采瑶后来知道我身分后,主动向何掌门认错,何掌门处罚了四人,我那妹子也略施薄惩,让齐采瑶好几日睡不着觉呢。

  宝儿道「师叔,以后心里难过,可不要忘了,云龙山便是师叔的家,这里数百徒子徒孙都是您的家人。若非要开酒戒,宝儿陪您喝酒!」

  徐芳道「古墓派也是师叔的家人,要饮酒算我一份。虽然徐芳曾向师父与师祖许诺不饮酒,但若为师叔破戒,想她俩也不会责怪。」

  这事便算过去了,宝儿道「徒儿们,妳们要记得掌门是如何处理秦桑帮之事的。所谓行侠仗义,绝非以武压人,而是以武服人,在别人的地面上,那张义先又理亏在先。既要帮得了他,还得顾全秦桑帮的颜面,掌门能轻而易举的取胜,却看淡个人胜负,宁愿认负,如此才能两全其美,不但没给南海门树敌,反而会让人更敬重。」

  宝儿顺便提道,已帮张义先换了师父,是月融,也是宝儿最小也最严厉的徒弟。

  直到此刻蓝生才知,宝儿的七名徒弟是照南海七绝排名的,大徒弟路由是《仙人指路》,二徒弟风清是《仙风道骨》,三徒弟花影是《仙女散花》,四徒弟鹤姿是《云中仙鹤》,五徒弟飞志是《天外飞仙》,六徒弟月缺是《天边摘月》,七徒弟乐融是《仙乐飘飘》。

  宝儿又提到轩辕派试剑之事「师叔好偏心,上次宝儿请师叔于演武场指点帮众剑法,师叔却推拖,怎如今到了轩辕派却不请自演了?」

  蓝生道「上次没有顺手的剑么,宝儿给师叔挑的剑,与那北冥煞才过了三招,便折断。如今得了轩辕剑,自然会找时机与帮众切磋,何况这次回来,师叔打算待上一阵子,有空便与宝儿芳姊切磋剑法。」

  宝儿喜道「选期不如撞期,那就明早了…」立即吩咐路由,明早早会务必全员到齐。续问蓝生道「师叔,那四名奸细何时处理?」

  蓝生道「今晚为妥,便说我欲亲自与新进的门徒说话,将彼等带至此处,我妹子认得那四人…,如此不动声色先将彼等分别幽禁,待我妹子一一审问,看那厄度究竟与其有何勾当,顺便盘问我派中是否尚有其同党?」

  宝儿道「没想师叔如今思虑这般缜密,宝儿照办。」

  宝儿最高兴的还是蓝生这次回来,心情明显好多了,不像上次,虽住了大半年,却整天关在房里,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还有一事」蓝生道「师叔之前试了一剑与无忧对剑法的领悟,颇感诧异,申时许,让他俩至我屋后的演武场,我想试试传他们一套剑法。」

  蓝生续向路由道「路由,请妳准备三支竹剑,恩,当是六支。」

  路由道「徒孙遵命,却万不敢受掌门一《请》字。」

  蓝生道「路由,妳入门时才十岁,妳师父也才十八,一路追随任劳任怨,岁月流逝了,青春也过去了,南海门能有今日,妳师父与徐师伯之外,妳当居首功。」

  路由道「掌门,在坐的哪个师妹不是付出了一生?辛劳确有,可都无怨无悔。我等一路相随,除了感念师父的知遇之恩,掌门当年与师祖行侠仗义,名满江湖,也是重要的原因。当下,掌门又回来了,才两个月,便又震古烁今。如今,无论走到哪,都是在谈论南海门,谈论掌门。近来每日都有人上山欲投我派门下,生为南海门人,徒孙感到莫大的荣幸。」

  路由的话令蓝生汗颜,在坐的哪一个在南海门的时光不比自己久?付出的不比自己多?

  蓝生下定决心,此番得振作起来,好好的把剑法传给徒子徒孙。相信唯有如此才对得起师父,对得住宝儿,而诗妹也才会放心。

  申时,蓝生试着传一剑与无忧《正反两仪剑法》,他本不抱太大希望,一招一式的用竹剑与他们演练。一直到了第六招,《天旋地转》,两人皆无法如他一心二分,使得只是如昆仑派平凡无奇的两仪剑法。

  可第七招《上天入地》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两人一上手便能跟得上自己的节奏,能一手使天一手使地,而那无忧,虽然剑法使得与自己和一剑略有不同,可却另有一番奇趣。

  一招八式使完,蓝生复于前引二人再使一遍,两人便已十分熟练,几无错着。再让两人对练,三遍以后,不但招法更熟,尤其两人竟似能心意相通,配合得无缝无间。

  蓝生大乐,道「妳俩还小,没有内力之助,否则合练成此招,两人四剑,恐连师父都难以抗衡。」

  无忧并不知一剑是蓝生徒弟,还闹不懂为何一剑称蓝生师父,而自己却须称师叔祖。蓝生向她道「这样吧,以后在私下,妳也称我做师父,于人前便称掌门。」

  蓝生这么做是有深意的,一剑与无忧年纪虽小,可无论相貌与天分,都堪称绝代,真可谓凤毛麟角。尤其者么巧,两人都对这《上天入地》情有独钟,甚而能心意相通,看来他两人必定缘份匪浅。

  蓝生续道「虽然只有一招,可若如南宫世家与轩辕派,将之演绎发扬,还是能成为一套犀利的剑法。这样吧,师父今天传你俩的这招,就改称《一剑无忧》,以后你两须多多切磋琢磨,假以时日,待内力与悟性跟上,必能无敌于天下。」

  晚如计划,路由将近日入门的弟子带至议事厅,共十一名,包括张义先。

  蓝生面门而坐,弟子们分两排立于身前。蓝生还没开口,银霓便在门口向她一笑,已经闻出四人味道了。

  蓝生虚应故事,说了些激励话。在南海门这几日,那张义先弄清蓝生的身分,但此时哪敢相认?与他问答间,只敢唯唯诺诺。

  训完话,四人分别被带走,由银霓一一审讯,其余则返回房舍。

  银霓才盘问了两名,便临时往屋外奔去,蓝生与宝儿都不知发生何事,约莫半个时辰她才回来,并缚着一名男子。

  这男子名曰沈跃,入门已三年,平日默默寡言,练功认真,从不惹事端,谁知却是欧阳世家派来卧底的。这几日与那四人常有联系,晚因见四人有去无回,心知大事不妙,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但正门是出不去,他早于山上茂林处储了些御寒的衣物及粮水,以备事迹败露时可在此熬上几日。

  可这会,不知怎会毫不费力的,被银霓从他挖的隐密洞穴中揪了出来。

  藏食物、挖洞穴,银霓笑在心里,这老鼠与狐狸的本领全被他学了去,只惜一开始站错了边,入错了门。

  宝儿与徐芳见银霓轻而易举的便清除了奸细,才知银霓本事。当年在开封,霜儿从塔顶救下宝儿,一跃而下数十丈,却觉在霜儿怀里,身子轻如鸿毛,如大鸿翩然而降,让她至今都惊艳于那身法。

  宝儿道「师叔,这一个月来,我门已收了十一名弟子,还是经仔细挑选才留下的,以往一年也未必收得了这么多。虽有师叔的几万两银子,暂无衣食之虞,可若以此之势发展下去,恐五年以后,云龙山要挤不下了。」

  蓝生道「宝儿说得是,师叔也想过此事,可又想,若非师父当年收容我与师姐,妳师父收了妳,我三人的命运不知会怎样呢。」

  宝儿笑道「师父与师叔自是吉人天相,可宝儿必定饿死街头,说不定还拖累刘实母子。」

  商议了半天,两人还是决定,只要资质与品行无碍,暂时仍来者不拒,但新进门者考察期,从一个月延至三个月,才能正式拜祖师与掌门。

  蓝生问「宝儿,现每个月开销多少?这么多人钱够么?」

  宝儿道「米价便宜时,一两银可买三至四石米,五百门人,每天不过一两银子的米或面钱,一个月不过三十两,一年也不过三、四百两。菜有自己种的,也有山下送来的,每日也不超过一两。紧打紧算,合计一年不过超七百两。师叔的五万两金银,够用五十多年呢,何况弟子们家长捐赠,每年还有数百两。」

  晚,银霓道「妹妹真感觉出来,此地是哥哥的家,哥哥可为所欲为,也不必计较

  些虚礼俗套。」

  蓝生道「妹妹说的是,宝儿是个恭谨至孝的徒弟,她只比我诗妹小两岁,却视之如师如母,从不违逆师命,我这师叔也沾光了。」

  银霓道「宝儿早打听出我喜欢吃枣泥糕,晚上不知从何处弄了一大笼,看来妹妹也沾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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